薄暮降临,群山苍茫。
打虎地外,沿着官道的两侧帐篷林立,依次排开,乌压压一大片,不知绵延到多少里地以外。
这里就是秦怀玉大军的临时宿营地,近万人驻扎在这里,加上战马和牛羊,又是餔食时分,人语马嘶,都在上演争食的大戏,其喧闹声是何等繁杂?
秦怀玉虽一向治军严明,令行禁止,可如今是大军凯旋,即将接受朝廷的封赏。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将士们心中高兴,接着吃饭的时候互相交流一番,表达一下对未来的憧憬,继而吼一嗓子,泄满腔的豪情,也属于人之常情,做大将军的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相对于军营中的喧闹,临近的群山间却是一片寂静,不见夜枭的啼鸣,也不见兽吼阵阵,风的回音,在吟唱着千古的寂寥和萧瑟。
想来,是此地的飞禽和走兽眼界太小,并不曾见过如此漫山遍野的人类,且一个个模样都长得凶神恶煞,就连吼叫声都比猛虎还要凶悍。
飞禽和走兽不由得被吓破了胆,本着趋利避害的本能,不约而同地仓皇逃窜而去,将此地留给了边军将士。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也不知道附近还能不能捕猎到猛虎,说不定打虎地的招牌菜就要因此而失传。若真是如此,对于普天下的吃货来说,秦大将军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连营数里,灯火通明。
一座座巨大的油锅里黑烟滚滚,将释放光明的同时,也弥漫着呛人的异味,好在此地足够开阔,加上不时有北风吹过,方才让人们勉强能够坚持下去。
苍茫暮色中,赵无敌为了显示诚心实意,并没有让人套起马车,而是亲手捧着一只硕大的瓦釜,而另外两名蓝衣扈从,一个手里捧着一大盆虎肉,另一个则举着一支火把给他们引路。
群山相拥,形成一座谷底,本该相对暖和一些,可顺着官道的方向,却如同开天之斧硬生生在群山间给劈开了两个豁口,呼啸的北风带着冰雪的气息自北而入,刮过山谷,留下遍地的寒冷。
他们三人出了镇子,转入官道,不多时已来到宿营地前。
虽然已进入关中之地,不可能遭遇外敌,但边军依然保持着好习惯,不仅在营地的各个入口处安排了守卫,还在营地的周围撒下暗哨。
因此,当赵无敌三人离着军营尚有一箭之地的时候,就听见官道旁的乱石堆中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他两世为人,都和军伍上有缘,对安营扎寨和排兵布阵都不陌生,加上他此时武道大成,六感之敏锐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都不用直觉,就知道那乱世堆里有人藏身。
那些人并没有露面,也没有出夜枭的啼鸣亦或是猫狗的叫唤,仅仅是刹那间的慌乱,随即就平静了下来,就连人的呼吸声都平缓了。
“行了,那是赵无敌赵旅帅,看来是送好吃的孝敬大将军。”
“不错,俺都问道香味了,也不知是啥子肉,真特娘的香,老子的口水都忍不住了……”
“拉倒吧,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啥熊样?人家赵旅帅可是大将军的女婿!”
“都少说几句吧!行了,有那精神,下半夜就让你值夜了。这些天天天都在马背上,老子大腿内侧都血肉模糊了,今晚上就让老子好好睡个囫囵觉。”
虽然离着还有些距离,可他们既然已经认出了赵无敌的身份,都是自家兄弟,也没打算避着他,并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做那窃窃私语的小人。
赵无敌两手托着瓦釜,腾不出手来和他们打招呼,只好朝乱石堆方向点点头,便朝不远处的营地入口而去。
营地入口处是明面的守卫,其带队的队正颇为客气,一个劲地喊着赵旅帅,可赵无敌想破脑壳也对他毫无印象。
他虽然是旅帅,比火长和队正大,可也不过是近期的事情。而仅仅是数月之前的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不入流的小卒,来自扬州府军,被朝廷征调戌边,还被安排到朔方城外做斥候,算是游离于边军核心之外。
一个不入流且被安排到城外,成为九死一生的斥候,那个队正会对他有兴趣,从而记住他的名字?
可随着前后两把火,加上那些奇怪的器械,他赵无敌短短时间里就完成了惊天大逆转,几乎成就了一段神话。
整个朔方边军之中,谁人不识赵无敌?即便是真有人不曾见过他,对他长啥模样没有一点印象,可也不敢说出来,以免被他人嘲讽。
从无人在乎、可有可无的边缘小人物,短短时间里就成了整个朔方边军无人不知的英雄,赵无敌算是完成了华丽的转身,从一个黑乌鸦进化成飞鹰一样的天空王者。
他虽然不认识守营门的队正,可唐人讲究个“礼尚往来”,人家堆起一路的灿烂,你总不能大刺刺地漠然对之?
赵无敌对那队正给予温和的笑意,点点头,很真诚地敷衍了几句,把那队正感动得不行,两眼中浮现兴奋的泪光,暗暗用心,要把此刻的情景烙印在神魂之中,好在老了的时候对子孙吹嘘一番。
在队正愣的时候,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