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卷耳长几隔在中间,太平公主和孙先生隔着长几相对而坐。
孙先生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小郎君的病因是内火郁积,毒冲内腑,且因年纪幼小,无力抵抗,因此才凶险了些。
至于为何平复,以老夫看来其根源就在那枚玉珏上面。不知公主那枚玉珏从何得之?”
“这个?”太平公主一听幼子竟因为这枚玉珏转危为安,不由得心绪不宁,咬咬牙道:“这是本官在龙门中偶然拾到的,因见它到底是块玉,不忍弃之荒野,就戴在身上了。”
她也是没办法了,这枚玉珏本是赵无敌随身携带的,那夜她借酒装疯扑倒在他怀中,可他却无动于衷,将她给恨得牙痒痒,便随手将他脖子上挂的玉珏给摸了过来。
她自然知道瞒不过那个冤家,可那个冤家却装作不知,任凭她摸了去,事后也不曾提起。
那也不过是一枚粗糙的玉珏,并不值什么钱财,不过,以那冤家的身世,相必是他的亲人留下的念想。
太平公主本想还给他的,可见他不提,便也不开口,待到他离去以后,便是想还又还不了,索性贴身带着,想他的时候便拿出来摩挲一番,就当是见到了他的人。
可如今按照孙先生所言,正是这块不起眼的玉珏救了他的幼子,那么这块玉珏就不是凡物,如此一来,可就又欠了他的情了。
哎!你可真是我的冤家,我救了你,你又救了我的儿子,你我之间可真是纠缠不清。
我本来想将他放下了,可如今鬼使神差地又纠缠在一起,呵呵,莫非这就是天意?
太平公主的话差点把孙先生给噎死,心道您可真能瞎掰,在龙门山中捡的?您告诉我在哪捡的,老夫也去走一遭,碰碰运气。
“这块玉珏有什么不凡吗?”太平公主问道。
孙先生道:“老夫也是听家事提起过,在很久很久之前,久远到我们这一世的人类还没有诞生以前,这片天空下曾经存在过一个无比辉煌的大世……
后来,那个大世毁灭了,甚至是整个天地都毁灭了!但却遗留下了一点那个大世的残迹,其中有一种叫做灵石,嗯,就是一种包含着灵气的石头。”
太平公主扑闪着美目,但却一句都没有听懂,问道:“先生说的倒是颇像《山海经》中记载的,玄妙莫测,太过于高深,本宫才疏学浅,就像听天书一般,让先生见笑了。
对了,本宫就是想知道,那什么灵石的很珍贵吗?”
“珍贵,何止是珍贵?那就是神丹妙药,可以活死人、医白骨,无物不治啊!”孙先生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口水都快喷到太平公主脸上。
良久,心情才稍稍平复,缓缓道:“不过,公主拿来的这枚玉珏并非是灵石,只不过是其中封印了少许。本来灵气全都被封印着,无法外溢,可不知为何,封印被破坏了,方才导致灵气外溢。
想来灵气外溢已有些日子,加上本身分量就不多,估摸着也就能让小郎君康复吧,然后,它就真的成了一块不值钱的物件了!”
太平公主这下明白了,怪不得这些日子自己个觉得身子舒爽了许多,一些陈年痼疾竟然不药而愈,当时还颇为奇怪呢,而今却明白了,感情就是灵石的缘故。
依着孙先生所说,这玉珏中的灵气也只够崇训治病,可它却本属于赵无敌那个冤家的。有心收将起来,可看看崇训,只好一咬牙,心中暗暗嘀咕:“冤家,为了我的孩子,只好用了你的宝贝,大不了,大不了日后人家将自己赔给你就是了!”
太平公主想到了这里,俏脸红透了,幸好孙先生眼睛看着熟睡的薛崇训,否则,可把她给羞死了。
就在此时,有侍女来报,说是天后闻听小郎君病了,派沈太医携带大批珍贵药物前来探望。
太平公主本是和母亲怄气,方才跑到龙门散心的,可如今因为幼子崇训的病危,击中了她心中的柔软,让她的母爱泛滥了。
由己推人,让她也思念其母亲的好来,还有母亲的不容易,对和母亲置气也后悔起来。
她让人将沈太医给请了进来,待到沈太医进来,少不得要替薛崇训诊断一番脉象。
沈太医虽做了武后的相好,可其医术倒也是颇为了得,只稍稍一搭脉搏,就知道薛崇训已经无碍了。
他先是恭喜了一番,说了一些吉祥话儿,末了,出于对医术的执着,到底还是问了是何人开的方子?
对此,太平公主是一推干净,将难题推给了孙先生。而孙先生则捋着胡子,大言不惭地道:“老夫想起昔年家师开的一个方子,给小郎君服下以后,果然有效。
这个,沈太医啊,家师的那个脾气,啊,你也知道的,没有他老人家首肯,老夫可不敢乱说。”
对于孙先生的话,沈太医是一个字都不相信,认为其纯粹就是满口喷那个米田共,胡说八道。
可他除了心中忿忿,还能怎么样呢!人家将孙老神仙竖在前面,谁敢质问?不要说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是天后照样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