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富丽堂皇的建筑群中也有破败的一面,扬州府衙也不例外,相对于威严的门楼、宽敞的大堂,衙役们休憩的这处跨院就明显是上不了台面。
门窗已老旧,被北风一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刺耳的摩擦音就仿佛是一个眼看要断气的人,谁也不知道最后一口气何时落下,从而让人揪心不已。
扇与框之间的缝隙很大,且木板上因为风雨侵蚀和蚁虫的啃啮,露出了好些大大小小的洞洞。
而今,风就从这些洞洞里和缝隙中钻进来,伴随着呜呜的声响,将油灯的火焰吹得摇晃不已,从而宣示它的存在。
许别驾到底选择了退让,留下一脸懵逼的张兵曹等人,以及心情大好、意气风发的崔刺史。
崔刺史大吐苦水,给众人分析着厉害关系,简直就是将自己个比拟成了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忍辱负重,就为了给同僚讨一条活路,以免在大人物的一怒之下遭了池鱼之殃。
众人齐声附和,纷纷表示感谢崔刺史的大恩大德,并以他为中心,围绕在他的周围,有福让崔刺史先享,有难则让下官先担。
就在此时,有衙役急匆匆寻来,禀报有人求见。
崔刺史一听是赵不凡来了,且在大门外规规矩矩地求见,不由得会心一笑,对众人道:“诸位,既然赵大侍卫长来了,咱们就不妨先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定夺!”
此时,崔刺史既然开口,谁人还敢反对?莫非不见许别驾之下场乎?
既然要见赵不凡,在这衙役们休憩的地方自然不合适,且还有一个张三郎在地上杵着,没得让人闹心。
大堂也不合适,那是坐堂问案的地方,太过于正式,人赵侍卫长是来求见的,又不是投案自首,让人在大堂相见算个怎么回事?
崔刺史选择了在中堂相见,提前来到中堂,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此事涉及到赵不凡和张翰双方,崔刺史不好过早表面态度,以免被人诟病,因此并没有出大门相迎。
可若是大刺刺地坐在屋子里,也颇为不妥,因此,他打算先在屋子里晃悠,人张兵曹站在中堂门外,看到赵不凡来了时咳嗽一声,打个讯号,好让他抢着出门迎接。
崔刺史虽然说让众人一起接见赵不凡,可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人们心知肚明,谁也没有当真,纷纷寻个借口,都主动回避了。
只有张兵曹一人相配,倒也不是说张兵曹就是崔刺史的心腹,而是因为张兵曹是当事人,此事无论如何也绕不过他。
“咳咳……”
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崔刺史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急急慌慌抢出门去,朝还有好几丈远的赵不凡拱手为礼,抢着道:“赵侍卫长,赵先生,浩来迟了,还请见谅见谅!”
“哪里哪里,使君客气了!前蒙使君热情款待,还未曾致谢,今番又来打扰了,还请使君不要厌烦才好。”赵不凡也还了一礼,客套了一番。
人来人往,免不了说些无聊的话,可人在世间,又不能不与人交往,如之奈何?
“哪里哪里,赵先生你太客套了。”崔刺史继续客套着,并示意赵不凡进屋,并命人奉茶。
两人分宾主落座,张兵曹很有眼力劲,借口去催促衙役奉茶,溜到门外给他们把风。
不过,张兵曹虽人在门外,一对耳朵却竖立着,仔细倾听屋子里的动静,好决定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
崔刺史就在官场中打滚,虽满腹心事,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开口寒暄着:“赵先生,不知此番前来可有吩咐?某家不才,在这扬州还是能办点小事的。”
赵不凡迟疑片刻,随即倏然道:“既蒙使君动问,某也就开门见山了。相必扬州折冲府之孙张三郎被人因图谋不轨,反被一女子误杀一事,使君已经知道了吧?”
果然如此!崔刺史心中暗道,想这赵不凡是铁了心要替那女子扛下了。于是,他依然不动声色,点点头道:“此事,某已知晓,那张三郎的尸首就在前堂厢房之中,因没有凶手,某不知该如何向张都尉交代。”
“呵呵,交代?”赵不凡连连冷笑,道:“使君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不瞒使君,那女子乃是某家的婶婶,某家是不会让你们找她的麻烦的。
崔使君,某家也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了!这件事情,某家扛了,谁有意见就让他去找太平公主府就是!”
赵不凡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地高了起来,且把话给说死了,堵死了一切的变数。
这下可就让崔刺史为难了,他踌躇着道:“赵侍卫长,你先消消火,咱们再从长计议……”
“有什么好计议的?”崔刺史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不凡给硬生生打断了:“崔刺史,某家请问你,男儿生在天地间,眼看着婶婶遭人侮辱,还要受牢狱之灾,你说某家还有和面目立于世间?”
崔刺史蹙眉不展,心中郁闷,却又不能和赵不凡计较。
此人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卫长,显然是公主的亲信,而看其言谈举止,又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