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为了保住清白之身,不惜毁了自己的脸。
而就在此时,随着一声闷雷碾过天际,少女窈娘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眼泛红光,厉声呵斥,并随手挥动剪刀,“噗”地一声,刺入了张三郎的胸口。
“你,你,你来真的……”张三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虛指窈娘,结结巴巴地说着他心中的疑惑。
剪刀很锋利,毫不费力地刺进张三郎的心口,将他的那颗心捅了一个窟窿。
血渗了出来,很快就湿透了胸口的衣服,看上去红彤彤一片,很是吓人。
他的气息在减弱,眸光也在涣散,可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因为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如此一个柔弱的小女子竟然敢怒起杀人?
“扑通”张三郎仰面朝天跌倒在地上,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苍天,似乎是在质问,又仿佛在祈求,可苍天却没有一丝表示。
“打得好,打得好,要你欺负我们……”鸢儿小丫头拍着小手,为窈娘姐姐叫好,并对着张三郎啐了一口。
她还太小,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道是姐姐大发神威,将坏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坏人再也不敢欺负她们了。
眸子中的红光渐渐退去,窈娘仿佛做了一个噩梦。而这个梦一下子就抽干了她浑身的力气,让她浑身发软,几欲跌倒。
尤其是,当她看到倒在地上的张三郎,以及他心口插着的那把剪刀,不啻于一道惊雷击中了她的心神。
坏了,她竟然杀人了,这可怎么办?
杀人者死,古来如此,纵然有各种特赦存在,但对于她这样的升斗小民来说,除了死是不可能有第二种结局的。
她并不怕死,但为了替郎君照看妹妹,因此她不能死、也不敢死,否则,她又怎么会做出毁容的决定。
可她明明是将剪刀划向自己的脸子,却为何插在张三郎的心口?这其间发生了什么?
她竭力回想,但却没有丝毫印象,仿佛某一段时间里经历了一段空白,而正是在那段时间里,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事已至此,该怎么办?
张三郎可不是一般的人,他爷爷就是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而郎君就在扬州折冲府中,此时正在朔方戌边,可以说生死全在人家一念之间。
而今,她杀了张三郎,他爷爷岂能善罢甘休?现在已经不是她为张三郎偿命的事情了,就连郎君也难逃一死,至于鸢儿……
窈娘不敢想了,她好悔恨,因为她牵连了郎君,牵连了妹妹,让赵家的血脉断绝,香火无继。
她的心中全都是自责,因为她将自己看成了赵家的罪人,即便是死了,也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阿爷和阿母。
窈娘的剪刀刺进了张三郎的心口,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良久,张三郎的同伙们方才有了反应,纷纷扑上前来,抱着张三郎摇晃不已,并大喊大叫,十分混乱。
窈娘带着鸢儿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那群面目可憎的恶汉,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还是没有想到一点点办法。
这时候,那四旬上下的且生得贼眉鼠眼的汉子眼见着张三郎已经断气,立马跳了起来,指着窈娘骂道:“都是这个狐狸精,扫把星,生生害了三郎的性命。
兄弟们,咱们把这个狐狸精给绑起来,装进猪笼沉入月落湖中,献祭给湖中的巨兽,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不错,狐狸精,沉湖,沉湖!”
“兄弟们,给张三郎报仇,将这个臭丫头沉湖!”
众浪荡子纷纷起哄,振臂高呼,目露凶光,牙齿森森,仿佛是一群来自炼狱的凶兽择人欲噬!
这些人凶恶的模样把鸢儿吓到了,将小脑袋藏在姐姐的怀中,呜呜哭泣。
窈娘出于本能地搂紧了鸢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可她的心却死了,脑中也一片空白。
她仿佛进入了一个奇怪而又陌生的世界,那里没有日月星辰,但却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边际。
“窈娘,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无敌,照看鸢儿的,可如今你却亲手葬送了他们,你说你对得起我的托付吗?”
这是阿母,她还是那么年轻,因为生鸢儿的时候出血太多,脸色是那么的苍白,也那么的无助……
一个枯瘦的老人,不停地咳嗽,以至于腰背都深深地弯曲下去,却用心灰意冷地目光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越是这样,窈娘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可原谅。
陷入自责的幻境中不能自拔的窈娘不知道,以那中年汉子为首的一群浪荡子已经围了过来,一个个笑得很下贱,也很狰狞,手舞足蹈,如同群魔般已经伸出了魔爪。
“哥哥,你在哪里!”鸢儿小丫头偷眼一看,可把她给吓坏了,情不自禁地呼喊起哥哥来,期盼着能降下奇迹,拯救她和她苦命的窈娘姐姐。
也许,是上苍听到了鸢儿的呼喊,动了恻隐之心。
心如死灰、陷入无尽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