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街上的时候,陈唐就注意到有不少江湖人士的身影,背负刀枪,大摇大摆地行走着。如斯情形,在以前很难想象。眼下的潘州形势错综纷乱,便成为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样的话,倒也方便行事。
陈唐没有戴着面孔,剑匣在背,腰挎断玉剑,看上去像是一名剑客。为了掩人耳目,他去买了顶斗笠,往头上一扣,一股草莽气息立刻生成。
转过数条街道,径直来到顺福镖局门外。这座曾经车马忙碌的镖局已是门户紧闭的了。詹阳春说镖局已倒闭,赵三爷下落不明,其他情况并未细说。其与赵三爷私交甚笃,也在朋友的立场上进行了建议和规劝,但真正做决定的还是赵三爷本人。路怎么选,命运如何,外人很难改变。而以詹阳春的性格,和目前浮山观的处境,他也很难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寻找赵三爷。毕竟这方世界通讯手段原始而落后,人海茫茫,找人绝非易事。
赵三爷在潘州有着诸多产业,镖局只是其中一项,城外还有庄园等。不过詹阳春说了,赵家破败,人全散了。
绕着镖局兜了一圈,并无发现。陈唐没有进去,时过境迁,里头不外乎是个破落宅子,没甚好看。
想了想,陈唐就离开,沿着另一条街道走。穿街过巷,当到达目的地,抬头看去,又是见着一片冷清的宅子。景象萧瑟,门可罗雀。
“哎!”
陈唐驻足观望,叹息一声。
“你是什么人?再不走,我就要喊官差了……”
突然间,一把蕴含着怯弱之意的声音传来。
陈唐看过去,见到衣装落拓的陶昊,面目憔悴,胡须杂乱的样子,差点没认出来。
“明经兄,不识故人否?”
陶昊一怔,神情呆滞,许久没反应过来。
陈唐把斗笠往上一掀,嘴角含笑。
“你,不矜!”
陶昊失声叫起来,非常激动。
陈唐就道:“过门是客,不请我进入坐坐?”
街上非说话的地方。
“好好,快请进。”
陶昊有点手足无措地把陈唐请进了屋子里。
进去后,陈唐抬头四顾,见里面空空荡荡的,只余下些破旧的椅桌,其他事物皆空空如也。差点就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陶昊注意到陈唐的目光,脸色悲哀地道:“让不矜见笑了,我陶家已家道中落,成了破落户。”
陈唐淡然道:“人还在,就还好。”
此时内屋走出个荆钗裙布,面目端秀的妇人来,正是陶昊的妻子吴氏。她不识陈唐,神态显得局促。下意识地,就又往后面躲去。
陶昊忙道:“这位便是陈大官人,你去烧点水来泡茶……”
话刚出口,随即想到了什么,讪讪然起来。
陈唐忽道:“我听王甫说,昔日与你陶家合伙做生意,还有一笔款项来往不曾结清。今日我来,便是送钱来的。”
说着,掏出五枚大钱,放在木桌上。
陶昊见到,忙道:“不矜,哪有这事?”
陈唐呵呵一笑:“可能你忘记了,那账本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这钱收下便是。”
陶昊心中满是感激,他的确非常需要这一笔钱,一咬牙,伸手就拿了:“多谢不矜了。”
拿着钱进入内屋,交给吴氏:“你快去抓药,顺便买些吃食回来,不要省钱,招待人的。”
“这钱?”
吴氏嫁来陶家,本身也是识字懂理的人。
陶昊道:“陈大官人相赠,就当欠他的了。为夫无用,今天跑了一上午,一文钱都没借到。如今原儿烧得厉害,必须赶紧买药回来。”
“好。”
吴氏拿了两百钱,连忙出去了。
陶昊出去,对着陈唐默然无言,过了一会,才慢慢道:“不矜,你不是到江南当官了吗?”
他所在的圈子,根本接触不到官场上的讯息,是以不知南服县的事情。
陈唐道:“另有调用,所以就回来了。”
“你是要回潘州当官了?”
陶昊喜出望外,这对他来说,可是一桩天大的好事,也许便能咸鱼翻身。最起码,不会穷苦潦倒至死。
陈唐含糊道:“暂且未定,或许会。”
陶昊喜形于色,不住地道:“那样的话,就好咯。”
陈唐就问:“伯父呢?”
陶昊神态凄然地道:“潘州暴乱,一夜之间天就变了。兵甲为祸,四下作乱。城中许多富商皆被祸及,生意崩坏。我那父亲气急攻心,便一病不起。没有捱过冬天,就驾鹤西游了。”
说到这,两眼通红:“我陶家就此败落,为了还债,过日子,店铺田产等尽皆变卖一空,就剩下这一间祖宅在。拖延些时日,只怕这屋子都保不住,要卖掉了。”
陈唐问:“这等时势,房价应该很贱吧。”
陶昊回答:“卖不上价,但无可奈何,总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