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时分,吃过午饭后不久,姜炜便过来通知,说商船很快便要抵达秦州码头了。
此地应该叫“丰林渡”才对,下船登岸后,便正式进入秦州地界。
由于没有地图的缘故,陈唐并不清楚从丰林渡前往藁城还有多久的路途,又该如何前往。
这些,都需要上岸后,找人打听才行。
陈唐收拾好东西,自己背负书箧,然后把两口箱子挂在胭脂马背上。人再骑上去的话,等于所有的重量都压到上面。幸好有这马妖,否则的话,就要麻烦得多。
老者三叔、姜炜等人皆来送别。姜炜道:“陈公子,秦州动乱已数月之久,听说各大县府都不安生。贼寇丛生,流民如潮,你上去后,可得小心保重。”
“多谢。”
陈唐一拱手,这位姜船主,本身还算可以,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徒。人生往来,不知要与多少人遭遇照面,转过身后,其中多半,都会变成陌生人。
丰林渡并非那种大码头,商船无法完全靠岸,得铺上一大块木板上去,当做桥梁,让人下去。
陈唐牵着马,得得得地便踏上木板。当脚踏实地,回头朝着商船挥一挥手。
姜炜便命人抽离木板,扬帆起航,继续前行了。
陈唐目光一扫,打量起这个渡头来。
看得出来,此地曾经有过些风光繁华景象,不过如今却显得蔽败杂乱,似乎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战乱,很多地方,都有着遭受破坏的痕迹,还有火烧过的迹象。
渡头上的人也不多,三三两两。先前商船过来的时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纷纷拢聚过来。
这些人,大都衣衫褴褛,是在码头上找活干的苦力。当他们见到只得一人一马下来时,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开始散去。也有一些人盯着陈唐看,目光中,忍不住闪过某种隐晦的异芒。
陈唐翻身上马,特意露出腰间的断玉剑。他并不怕麻烦,只是能不招惹事端,那最好不过。带剑在身,起码能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果不其然,见着那一柄长剑,剩下的一些人,也已开始离开。
骑马走在宽敞但坑坑洼洼的街道上,略显颠簸,陈唐环视四周,心里评估着这地方面貌。管中窥豹,正如姜炜所说的,整个秦州的状况,肯定比宁州要乱得多。
他不禁吐一口气,内心想道:这一趟出行,只怕不会安生了……
走了一阵,见到前头有个简陋食肆,便过去,翻身落马,一抱拳,问坐在门口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这位老丈请了,请问你可知道往藁城怎么走?”
“藁城?不知道。”
老者懒洋洋地回答。
陈唐道:“多谢了。”
没有打听到路径,他并不失望。偌大州域,十数县府,彼此之间,相距着不短的路程,对于大部分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的人来说,脱离了故乡,便是未知。问路,几乎等于问道于盲。
陈唐没有再去问别人,上马后,双腿一夹,胭脂马便小跑起来。他不愿再在这渡头停留,此等地方,最是复杂,三教九流,藏污纳垢。外地人到此,最容易引人觊觎窥视。不如先离开了,寻到附近的城府,再做打算。
得得得!
胭脂马越跑越快,虽然负重不轻,而且道路难行,但这些对牠而言,似乎并没有造成多少影响,如履平地,四蹄如风,一会便奔出了丰林渡。
“他奶奶的,这马跑得好快!”
“呼呼,追不上了!”
一大群汉子心急火燎地抢出来,他们服饰杂乱,手中各执器械,有的拿斧头,有的拿菜刀,也有把持棍棒锄头的。可追出来时,只能目送一人一骑远去,连灰尘都吃不着。一个个悻悻然,很不甘心。
陈唐孤身一人,带着两口箱子,里面不管是行李还是财物,都是一只肥羊。
众人本以为马驮重物,走不多快,很容易便会被截住,哪想到那马奔跑起来,竟像一阵风似的。一会儿工夫,便跑得没影。只得怒骂几句,然后返回到渡头上,继续等待新的猎物出现。
却说陈唐纵马驰骋,快速离开。他不知路径,只管沿着官道奔走。
秦州已乱,环境凶恶,秩序崩坏,就不知沿途关隘,是否还在盘查路引文书。
他在船上,午饭吃得饱饱的。书箧之内,还有一大包炊饼,却是姜炜特意叫人做出来,送给陈唐的干粮,分量不少,足以支撑数天食用。
秦州的气候,比宁州要寒冷得多,北风呼呼,刮在脸上,颇为生疼。
陈唐戴着画皮,等于蒙了面具,此时倒还能御寒。
沿途所见,多是一片蔽败景象,间或出现的村庄人家,亦是死气沉沉,人踪难觅,听不到鸡犬鸣叫。而诸多田野,更是大片荒弃,难以见到多少绿色。
不知是遭遇战乱,因而破败了?还是适逢寒冬,作物难以生长。
离开丰林渡后,陈唐特地让胭脂马放慢速度,好观望一番。入目所见,暗暗心惊。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