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琼华的手指紧紧扣着怀中的琴底,面上却一派恭顺,屈膝行礼道,“祖母,您回来了。”
李老夫人盯着她头上的点翠钗看了片刻,便由李秋阳扶着进了内院。虽说李老夫人没说一句话,但周琼华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抱琴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将琴放在桌上。
周琼华身边的管事婆子唠叨着,“姑娘就是跟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为了搬家的事儿大伙儿都忙翻天了,姑娘却还有兴致弹琴。”
平日里玲珑周到的周琼华,此事却愣了神,没有接话。
婆子便接着道,“李家嫂子又过来叮嘱,只让咱们把细软带上,等大姑娘出嫁回门后,咱们还会搬回来住。要奴婢说啊,这里有什么好待的,还不如一直住在府里。奴婢可听说城里……”
“妈妈,慎言。”周琼华回神,淡淡地道。
婆子不敢吭声了,收拾好里屋的东西,又带着丫鬟们收拾外屋。周琼华深吸一口气,涂了鲜红丹蔻的葱指探入装琴的锦袋中,手指小心摸索琴下的小小陶罐,精致的杏核眼中喜惧交杂。
她拨拉开陶罐,又从怀里取出一包药粉小心倒进去,再盖上盖子。因为不熟练也因为激动恐惧,陶盖掉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周琼华惊得寒毛都炸开了。
幸好,外屋里的人都是收拾东西,这点响动没有惊动到她们,周琼华摸索到陶盖,将其盖好,拧严实。然后举目四望,寻找合适的地方。
第五庄内,盯着陶罐内蝎子的张玄崖,眼看着蝎子一致往李家庄那边爬了几下,又很快失去了方向。他目光幽深,“母蝎果然还活着,应是有人刚喂了它。此蝎极耐饿,一年吃一顿也饿不死,这持蝎人还没打算放弃它,定会将它藏在某处,伺机再取。”
赵守静低声问,“师傅,徒儿将这件事报给李家人?”
张玄崖轻轻点头,“务必叮嘱他们,大过拳头的陶罐、木罐或能藏着此类东西的物品,一律不能带出庄子。”
李家庄内,李老夫人的眉峰带了少有的严厉,吩咐李忠媳妇和钟秀,“凡是要装上马车的东西,一件挨一件地查,姑娘们的箱笼也一样。有可疑的物品,一盖留下。”
待到装车启程时,抱琴的周琼华轻迈莲步到了车前,却被何婆子抬手拦住了。
何婆子一脸恭敬,“表姑娘,老夫人吩咐了,咱们过去住两日就回来,这琴您就不必带了吧?”
周琼华身边的小丫鬟不依了,抬头抢白道,“妈妈不知,我家姑娘可以三餐无米,却不可一日无琴。妈妈若觉得这琴占地方装不下,奴婢抱琴跟着马车走就是。”
周琼华制住丫鬟,低声道,“是琼华考量不周。绿倚,将琴放回房中。”
小丫鬟绿倚嘟起嘴,但还是听话地将琴放回房中。
上了马车后,李老夫人听说此事,微微皱了皱眉头。
待回了京中府邸安置好后,李老夫人将儿子叫了来,母子俩关门说话。
“今日在庄子里,娘看琼华心神不宁似有所隐瞒,不管是谁要加害小暖,琼华都不能再留在府中。”
连从福宁宫出来的,忠实可靠的老宫女都被这些人收买了去,心系晟王又涉世未深的周琼华更易被人利用。若是小暖真出了事,周家与李家都难脱干系,到时悔之晚矣。
李奚然也明白这一点,“易王妃有孕,易王府她是进不去了,母亲尽快帮她择一门亲事吧。”
太后不见好转,李老夫人也知此事拖不得,“我看易王的意思是还想用周家,所以琼华这夫婿须从咱们族里或易王那边找,待秋彤出了门,我就忙活这件事。”
李奚然皱了皱眉,想让母亲把周琼华见得远一些,可易王若成事就需要大量的金银,周家这座银山是弃不得的。
李家人搬回城中后,李忠请张玄崖进庄,又将陈嬷嬷住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在床底发现个空了的暗洞外,并无其他发现。
张玄崖捏起暗洞内的土嗅了嗅,未发一言。
当天夜里,一场照亮夜空的大火将李家庄烧了个干干净净,救火声和吆喝声就没停过。
第二天天一亮,秦氏和小草就起来了。秦氏关心的是庄子里的棉花和蔬菜会不会被大火炙干了,小草则好奇李家庄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待母女俩到了南边一看,发现篱笆墙都烧没了一截。隔着这个空档往南看,就见李家庄内的主院,连带长工们居住的小院烧得焦黑,四处冒烟,木炭味儿熏得大黄抬抓捂了捂鼻子。
赶巧,京中闻了“噩耗”的李奚然也赶回来视察庄子的情况,与这母女在这篱笆墙缺口处相遇了。
见了面,少不得要打个招呼说两句话的。
李奚然很是抱歉,“将安人的篱笆墙烧了,奚然着实惭愧,待会儿奚然便命人将竹篱补齐。”
秦氏摇头,“不敢劳烦大人,这点活儿我们自己弄就好。”
然后隔了五日,李奚然打听出陈嬷嬷家人的消息,到第五庄见晟王时,就见第四庄的篱笆墙没了,一律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