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等守城他们从三狗坟地回来后,明诚爹专门把守城一个人叫进厢房里,说事,就两个人,各自坐定后,明诚爹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
“守城,我也不瞒你,那天晚上,明月确实是拉着三狗逃婚走了;当时,你也在,后来你就回去了。不过,后来没多久,就把明月给追了回来了。”
“这个,我知道的。”守城回道。
“这个是我们王家对不起你和你们郑家的事情,我先代表我们王家,向你赔礼道歉了。”明诚爹说着,站了起来,冲守城抱拳鞠了一个长躬。
守城赶紧起身离开座位,上前也抱拳鞠了一个长躬,说:
“长泰伯,这事,我想开了,没事了;你是长辈,不用对我小辈这么客气的。”
“这个不是客气的事,是道理,必须要的。”
明诚爹说道,不过也没再继续客气下去,两人再次坐定后,开始问守城话:
“那你这次来,你们家对你和明月的意见,如何?”
“我们家?我们家不知道这事情。”
“哦——?”
“我没有跟我家里说。”
“哦,那你,现在对这个婚事,有什么意见?”
“我想通了,还是要娶明月,而且现在更是要娶明月。”守城神情坚定,斩钉截铁的回答到。
明诚爹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这孩子,有情有义,以后女儿托付于他,可以放心了。
同时,这几个月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去,明诚爹觉得全身通泰舒畅,对着守城交代:
“那这个事,还是按原来说的,你们的婚期不变,今年年尾,你回去跟你爹妈说下,让他们定个具体的日子,还有接下来的过场,也走一走,不要太客气,明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了。”
……
当天晚饭后,守城就回家,跟父母说了要抓紧办娶亲的事情;第二天,和明诚一起去城里的学校,把纺织工厂的工作断了,继续读书。
明诚爹这边,当晚就跟夫人说了这事,把夫人也高兴的眉开眼笑的,其实这件心事,肯定不止是明诚爹的心事,何尝不是王家上下每个人心里的心事,现在终于解决了,能不高兴吗?
夫人尽管有点担心明月那边会不会有问题,妥当的是,应该要先问了她,才跟守城确认;明诚爹不以为然,儿女婚约,父母之命,哪里还那么多的问来问去。
再说,这三狗已经死了,退路都没有了,现在明月也只有嫁给守城这一条路了,要是不嫁给他,等于自绝后路了,简直是儿戏。
第二天一大早,夫人马上就去找明月了,告诉了守城要继续娶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月一口拒绝了。
其实,明月昨天就已经猜出来了,在这个节点上,守城敢回头来王家,肯定是为了此事,而不仅仅是走朋友亲戚那么简单。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明月低念着唐代诗人元稹的《离思五首》第四首诗给母亲听,不用说,从小饱读诗书的母亲,肯定很清楚什么意思了,只好问明月:
“明月,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难道就不为自己的以后想想吗?这个元稹,在亡妻之后,虽然伤心,但之后也不是再续弦(再娶)了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明月又念着另一个唐代诗人王维的《相思》给母亲听,母亲内心一片黯然,但脸面上不由得苦笑了笑,故作轻松说:
“死丫头,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来跟我斗诗啊。”
“王维亡妻后,刚三十出头,正值风华正茂,却终生未娶,绝彩衣,禁肉食,孤居三十年。”明月好像在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一样。
“可你并没有进行过婚娶之事啊,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的。”母亲无力地辩解道。
“对于我来说,那个晚上带着三狗出走,就等于是已经嫁给他了;现在三狗死了,我生是三狗的人,死也是三狗的鬼。你去告诉守城,我是不会嫁给他的,也不会嫁给任何人的。”
看着异常决绝的明月,母亲心疼无比,但还是要做最后的努力,劝到:
“你这样不出嫁,现在有父母养你,以后我和你父亲走了(去世),你怎么办?谁来养你?”
“我到时候可以去庙里做尼姑的,现在陪着你们身边,是为了尽孝,你们俩是我留在这里最大的牵挂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家里养着一个不出嫁的老姑娘,你让他以后面子往哪里搁?”
“……”,“既然你们要逼着我出嫁,那我也没办法,只有提前出家了;在这里,你们不想留我,我也留不住,我在庙里会给你们念佛的,也算是尽孝了。”
明月长叹一声,低头不敢看母亲,费力地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语。
这么伤人的话,直把母亲说得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