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舍皇子之尊,远赴剑南边关,甘冒生死,于松州城下十荡十决,乃有此功。殿下岂非志在天下,欲行太宗之事乎?殿下既欲就大事,何故弃壮士而不用,反以私怨杀之?” 这校尉的话在李瑁的耳边响起,李瑁出门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唐太宗何许人也,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杀兄囚父,乃登皇位,他这样说李瑁,岂不是在说李瑁有谋逆之心? 李瑁摆了摆手,挥退了一旁侍奉的宫人,紧接着,“铮!”的一声锐响,李瑁豁然抽出了腰间的承影剑,架在了校尉的脖颈上,几乎能触及到他跳动的青筋。 “你这厮临死前还在胡言乱语,莫不以为本王不敢在此格杀你?” 校尉自知此去李俶处已是必死之局,此事的他反倒没有了任何顾忌。 他仰着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李瑁,缓缓道:“我乃将才,可助殿下成事,殿下若杀我,与赵迁斩李牧,胡亥杀蒙恬何异,殿下将来必当后悔。” 李牧、蒙恬俱是乱世中不世出的名将,而赵迁和胡亥都是自毁长城的君主,这校尉以此二人自喻,倒也算是狂妄了。 李瑁低头看着校尉,嘴角露出一丝轻笑:“你不过平卢镇的区区一个六品果毅都尉,将兵不过百人,你何德何能,也敢以李、蒙二人自居?” 校尉自信地昂首回道:“我崔乾佑虽官卑职微,但也自幼熟读兵书,精通军略。眼下我虽只是果毅都尉,将兵不过百人,但只要殿下给我机会,我同样可以统兵十万,横行天下,不输那些名垂史册的名将。” 崔乾佑,原来他竟是崔乾佑,李瑁听他自报名号,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 历史上的崔乾佑于灵宝会战中战大败哥舒翰二十万大军,生擒主帅哥舒翰,连破潼关和长安两座重镇,全歼了大唐在关中的精锐,打散了大唐在关中的百年根基,可以说,崔乾佑是给大唐的衰落刺了最为致命的一刀。 这崔乾佑可是安禄山麾下的心腹大将,对安家忠心耿耿,也是个跟着安禄山造反,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儿。 安禄山造反,他跟着造反;安禄山攻打长安,他第一个带头,安禄山死后他又跟着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一同退回了河北,最后,史思明反水,因为忌惮崔乾佑的才能和威望,这才将他和安庆绪一同诱骗至城外,设计杀了他。 这样一个人才,因为自己的原因,还没等到跟着安禄山造反,就被安禄山当做弃子抛了出来。 若是旁人说出方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李瑁兴许会觉得奇怪,但如果是崔乾佑,李瑁反倒不觉得奇怪了。因为他天生重义而忘忠,一个为了知遇之恩就能跟着安禄山造反的汉人,又怎么会将李隆基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李瑁将承影剑从他的肩膀上拿开,缓缓地蹲了下去,望着他,否认道:“给你机会?本王为什么要给你机会?本王乃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只要本王小心谨慎,恪尽孝道,将来未尝没有继位为帝的机会,为什么要学太宗皇帝那般大逆不道的行为?” “哈哈哈。” 李瑁的话音方落,跪在地上的崔乾佑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事情,竟大声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李瑁低头看着失礼的崔乾佑,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怒意。 左右崔乾佑已经豁出去了,他笑道:“末将关注殿下久矣,殿下是聪明人,又何必在末将面前装糊涂,皇上最疼爱的皇子,这句话殿下您自己相信吗?如今皇上重用殿下无非就是为了利用殿下制衡太子,可当有一日太子不再需要制衡,殿下自然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到时候皇上还有任由殿下手握重权吗?” 李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这些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当不得真,凭这些你就像说服本王,恐怕还不够吧?” 崔乾佑听着李瑁的话,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了眼李瑁身旁的杨玉环,接着道:“世人皆言寿王妃之美,倾国倾城,色绝长安,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四年前,皇上诏寿王妃入宫,为的是什么,殿下应该比谁都清楚,那一次殿下施巧计,以天下悠悠众口堵住了皇上的欲望,殿下的确了得。但俗话说得好,有一就有二,上次皇上未得到并不代表皇上就真的忘记了,相反,越得不到的他就越想得到,待再过几年,殿下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大权旁落,殿下又拿什么去保护寿王妃呢?” 杨玉环就站在李瑁地身旁,将崔乾佑的话听了个干干净净。 杨玉不禁回忆起了四年前玉真观中的场景,面容惊恐地看着李瑁,忙问道:“秋郎,他说的是真的吗?” “无碍。”李瑁轻轻拍了拍杨玉环的手背,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时,崔乾佑也对杨玉环道:“娘娘的确不必担忧,关于此事其实殿下早有安排。殿下出征剑南,收西陲旧土,揽剑南民心,建益州商会,恐怕早就察觉到了危机,在未雨绸缪了。” 崔乾佑的话讲完,一阵短暂的沉默。 “啪啪啪。” 李瑁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掌:“不错,的确不错,你一个边镇将领竟能将事情看得这般通透,但凭这份眼见,本王身边就没有几个。” 李瑁身在高位已久,手下也招揽了许多英才,但能有崔乾佑这般见地的不过寥寥数人,说实话,李瑁动了爱才之心了。 李瑁蹲下身子,一双明眸紧紧地盯着崔乾佑的眼睛,缓缓问道:“你之前是安禄山的人,你说你要投到本王的麾下,你叫本王如何信你?” 崔乾佑跪地拜道:“安禄山将我视作弃子,对我已无半点恩德,我崔乾佑又岂会再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