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远,一阵阵和风拂面,长安城渐渐恢复往昔的色彩与生机。 天宝元年春,兰陵坊太华观。 平坦的草地上,江采萍穿着一袭纯白的曳地长裙,手挽水袖,似惊鸿飞鸟般正翩翩起舞。 江采萍的舞姿时而慢,如兰草在池中轻曳;时而快,如白凤在九天盘旋;时而重,如战场鼓擂,欲震天地;时而轻,如人前耳语,几不可闻。 而李瑁,则斜躺在小亭中的锦塌上,看着面前舞姿翩跹的佳人,微笑抚掌:“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梅奴(江采萍小名)之姿惊若翩鸿,婉若游龙,果真不负惊鸿之名。” 一曲舞罢,江采萍掖住长裙,迈着莲步走到李瑁的身前,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奉到了李瑁的手边:“李郎饱览宫廷之舞,小童拙姿可还能入你眼?” 李瑁一边接过江采萍手中的茶杯,一边拉着江采萍在自己身旁坐下:“观你的惊鸿舞本就去年春天便说好的,不意竟拖到了今日,确是我的过错。” 江采萍微微摇了摇头,躺进了李瑁的怀里,轻声道:“李郎有凌云之志,小童自知,殿下不必为此疚心,我并不曾因此怨过李郎。” 李瑁鼻尖嗅着江采萍清新的发香,问道:“你既不怨我,又为何不肯随我回府,你是我的女人。哪有妻室和小姑子住在一处的道理,你居于这太华观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江采萍回道:“公主年少,李郎虽在这太华观中布置了许多侍婢,但终究不是能同她说话的人。往日公主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我,我若走了,谁还能陪他。” 李瑁道:“你若想陪婉儿,你时常过来探望便是,无论如何你们总有分开的一日。” 江采萍抬头看着李瑁,温婉地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机。” “那你觉得何时才是时机?”李瑁见江采萍似有所指,不解地问道。 江采萍妍妍一笑,回道:“待玉环姐姐何时怀了李郎的世子,我便随殿下回府。” 江采萍之言一出,李瑁顿时明白了过来。 难怪她此时不愿随自己回府,也不让自己碰,原来她是担心自己的出现威胁了杨玉环的地位,引起杨玉环的反感。 也难怪她会这样想,向她这样温柔婉约的女人被丈夫带回家,任谁都会感到极大的危机感,哪怕这个女人是杨玉环。 杨玉环是李瑁明媒正娶的王妃,更是贵妃娘娘的堂妹,杨家人在朝中也颇有些势力,若是江采萍此时入府,甚至是为李瑁诞下一子,就算李瑁护着她,她在王府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她本无心与杨玉环争夺那正妃之位,又何必急着入府,陷自己于两难。 好一个聪明晓事的女人。 没想到杨玉环和江采萍这两个本该在皇宫中争风吃醋的女人,竟然因为自己在宫外又发生了这样的联系,世事无常,当真是有趣地紧。 “只是这样无名无分地在外面,却是委屈了你。”李瑁拉过江采萍的手,脸上有些愧疚的神色。 江采萍摇了摇头,轻轻戳了戳李瑁的心口:“只要李郎心里有我就好,自不必争在这一朝一夕。” 就在李瑁还在心中感慨的时候,一名李隆基身边御前太监却突然走了进来。 太监走到李瑁的身边,躬身拜道:“启禀殿下,河北大胜,平卢节度使安禄山进京献捷,皇上诏殿下入宫伴驾。” “安禄山已经抵京了吗?”李瑁忽然沉声问道。 御前太监恭敬地回道:“安将军午时抵京,现正在宫中等候召见。” 李瑁点了点道:“好,本王知道了,你先去观外等候,本王随后便至。” “诺。”御前太监躬身一拜,退了出去。 江采萍看着他走后,好奇地问道:“安禄山是何人,我为何听着这般熟悉?” “你见过他,自然觉得熟悉,他就是那个去年春宴,在紫云楼中卖乖取巧的胖子。”李瑁眼神凛然地回道。 江采萍见李瑁这个样子,立刻猜出了李瑁对安禄山的态度,问道:“他不是去年刚封的平卢节度使吗?怎么,李郎不喜欢此人吗?” 李瑁自然不喜欢安禄山,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和忌惮了,只不过个只原因却不可与旁人说道。 李瑁见江采萍有些好奇,只是回道:“安胖子面忠实奸,野心极大,绝非良善之辈。可惜这天宝年的头份边功竟叫他拿了去,只怕他这次讨了父皇的欢心,又要加官了。” 前些天百官朝见,各镇节度使进京,只有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因为奚族小股敌人侵扰留在了边镇。半月前安禄山在营州城外设伏大败奚族,斩首三千,得了这改元天宝以来的第一份军功,以李隆基好大喜功的性子势必又该大肆奖赏了。 安禄山是什么人李瑁比谁都清楚,眼见着安禄山得势,李瑁如何能够舒服。 “嘻嘻。” 江采萍看着李瑁一脸苦闷的样子,她突然笑了起来:“李郎一向明智,怎么今日却糊涂了?” “糊涂?我怎么糊涂了?”李瑁听着江采萍这么一说,不解地问道。 江采萍回道:“大唐十节度,个个手握重兵,李郎更是身怀大功,同兼左武卫大将军之职,一并掌握着西南边镇和京中部分禁军的兵权,早已是引人注目。所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如此下去难免会遭人妒忌,李郎何不顺水推舟,将安禄山这个胡将推出去,让太子和庆王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这样不好吗?” “你的意思是让安胖子出风头,吸引那些朝中大臣的注意,而我就可以躲在暗处韬光养晦了?”李瑁听了江采萍的话,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之前他一直念着安禄山会造反,想着怎么打击他,可他却没想过怎么利用他,如果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