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雅善堂,李瑁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缓缓地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心中犹有余悸。 史书对于杨玉瑶的评价可简为四字:骄奢淫逸,可若是叫李瑁评价,那便还需加上一个胆大包天。若非胆大,岂敢在李隆基当面做这等出格的行为? 李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除了杨玉瑶指尖残留的香气,已经浸出了点点汗珠。 “这个女人着实可怕,以后还是离她远些的好。”李瑁如释重负地摇了摇头,在心中暗暗想到。 李瑁心中一边思虑着殿中发生的事情,一边信步往梨园外面走去,走了不过片刻,便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公孙大家?”李瑁待到来人走近,发现这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公孙大娘,出言问候道。 公孙大娘也看到了面前的李瑁,于是走到李瑁地跟前,屈膝行了个宫礼:“奴家拜见寿王殿下。” 李瑁伸手虚扶,示意公孙大娘起身:“公孙大家怎会在此,可是从河东回来的吗?” 公孙大娘回道:“奴家自河东回京已有十多日,只因殿下出征在外故而未能前往拜访,还望殿下恕罪。” 李瑁摆了摆手道:“本王既有意拜公孙大家门下学剑,便该是本王去拜见公孙大家,这世上岂有让师傅拜见徒弟的道理。不知本王托大家询问裴将军之事可有进展。” 上次公孙大娘前往河东,李瑁曾托公孙大娘向裴旻请示可否传他剑法,此次公孙大娘自河东返京,理当是有了结果。 李瑁一提起先前所托之事,公孙大娘脑海中便立刻浮现起了那日在梨园小院中发生的事情,那日李瑁误会公孙大娘房中进了盗贼,还提剑进了公孙大娘的房间,结果将公孙大娘的身子看了个一干二净。 公孙大娘红着脸,低头回道:“奴家已与裴将军问过,裴将军同意将剑法传于殿下,还让奴家递了本剑册给殿下,叫殿下好生参考。”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到了李瑁地手边。 公孙大娘已经三十出头,虽保养的极好,但举手投足间仍是成熟女子的韵味。李瑁乍一看到公孙大娘有些扭捏的模样,心里倒也新鲜地很。 “有劳公孙大家了。”李瑁道了声谢,便低头伸手去接公孙大娘手中的剑册。 李瑁这一低头不打紧,可他最先注意到的却不是公孙大娘手中的那本剑册,而是公孙大娘裹着白布的右手。 “公孙大家,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李瑁不假思索地问道。 公孙大娘的手是昨日也崔琳摔杯掷伤的,公孙大娘没想到李瑁竟会突然这么问,只能回道:“这是奴家不小心受的伤。” 李瑁面露一丝惊色,问道:“以公孙大家的武艺和皇宫的守卫,这宫中竟也有人能伤到你吗?” 公孙大娘见李瑁误会,忙摇了摇头道:“奴家并非此意,手上的伤是奴家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与人无尤。” “原来如此。”李瑁点了点头。 李瑁接着公孙大娘手中的剑册,从自己的袖袋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送到了公孙大娘的手边:“此乃太宗朝神医药王孙思邈所制‘千金散’,向为宫廷所用,专治刀剑之伤,愈合极快。前些天本王奉皇命出征便从太医署拿了一瓶,如今还有些节余,便赠与公孙大家,还望不要嫌弃。” 所谓千金散便是孙思邈所研制的伤药,专用极名贵的药材所合,药如其名,价值千金,非皇室宗亲不能得之,绝非寻常富贵人家所能受用。 千金散名声极大,乃是江湖中奉为圣品的良药,公孙大娘自然是听过的,公孙大娘见李瑁竟将这般难得的良药赠与自己,忙推辞道:“这实在是太贵重了,奴家不敢生受。” “良药只有医人方显贵重,若是将它束之高阁,又与草木何意?更何况公孙大家长于剑舞,总不能叫公孙大家手背留疤,美玉蒙瑕吧。”李瑁将千金散硬塞进了公孙大娘的手中。 “既然如此,奴家便谢过殿下赏赐了。裴将军的剑册所述虽然全面,但却不够通俗,殿下未必能看的通透,殿下若有不动之处大可拿来询问奴家,奴家一定细细为殿下讲解。”公孙大娘似是投桃报李,主动答应了要教李瑁剑法。 “如此便有劳了。”李瑁拱手道谢,便先行离去了。 梨园的小径上,公孙大娘看着李瑁渐渐远去的俊逸身影,眼中浮现出了几许无奈与内疚。 无论是李瑁、崔琳还是太子,他们身份尊贵,都有成为下棋人的资格,而她却卑微非常,终其一生注定了当一颗棋子地命运。 说为名彻大唐的乐舞大家,其实只是一个空浮的名头,只是达官贵人给予她的虚荣,其实,内里的她只是一个没入乐籍的女子,为崔家献身二十余载,仍旧只是一个连自由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可怜人。 “殿下,你确是一个好人,我本无心欺你,也不愿利用你的信任,但形势所逼,我命如风中柳絮,何曾有半分选择的余地。”公孙大娘看着李瑁的身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 皇城东南角,平康坊,大唐权臣、右相李林甫的府邸便坐落于此。 相府占地百亩,面积宽广,旧时曾为已故开国名臣李靖的府邸,后来几经转手便到了李林甫的手中。 相府的正堂之后有一处偃月堂,制度弯曲,土木华丽,有却月之形故而得名。李林甫每每思及朝中难事,便喜欢在偃月堂中静思抑或与心腹商讨。 李瑁昨日在朱雀门下与李亨针锋相对的表现已经传到了李林甫的耳中,李林甫顿时觉得昨日还朝的李瑁和自己心中所知的李瑁大为不同,似乎改变了许多,简直不似一人。 今日朝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