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独占两坊之地,居皇城东南方,与西面的西市沿朱雀大街相对。 东市中所售混杂,多达二百二十行,数万间铺面,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积集。 笔行、酒肆、铁行、肉行、雕版印刷行等,还有赁驴人、买胡琴者、杂戏、琵琶名手、货锦绣财帛者、珠宝玉器,不一而足。 古今中外,无论什么朝代,但凡是女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买,买,买。 紫竹因为长年要随侍李瑁身边,所以极少能有独自出府的机会,更不要说来东市闲逛了。 李瑁一到了东市,便命武彦平将马车上的王府标徽拿了下来,牵着马车跟在他和紫竹的身后。 紫竹拉着李瑁的衣袖,靠在李瑁的身边,左右观望着,哪还有半点之前虚弱的模样。 紫竹自幼跟在李瑁的身边,李瑁出手大方,动辄便是千贯,万贯。李瑁又尤其疼爱紫竹,对她的月钱用度更是不设限制,所以连带着紫竹对银钱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紫竹看着许多精美的饰品玩物要价不过百文数贯,于是纷纷买了下来,不多时便攒了半车之多。 “紫竹姑娘,这些不过是寻常民家所用之物,比起咱们府上的相差甚多,为何你偏偏喜欢这些东西?”武彦平看着紫竹乐此不疲的模样,似乎很不能理解女人的心思。 紫竹吐了吐舌头,笑道:“武大哥,你们这些粗枝大叶的将军上阵杀敌还行,如何能懂得我们女子的心思。” “是吧,公子。”接着,紫竹又转头对李瑁道。 女子便是这样,纵然关系再贴近,多少也会与男子有些距离,可是一旦与男子发生了肌肤之亲后,就会莫名地亲切许多。 李瑁点头笑了笑,拍了拍武彦平的肩膀:“彦平少年从军,在男人堆里长大,如何能懂得女子的心思。不过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媳妇儿了,等这次你随我出征还京,我便敦促云姨为你选一门亲。” 武彦平一个身高七尺的昂藏大汉,面对战场上的刀林剑雨都不曾皱一下眉头,但听了李瑁的话竟红了脸庞。 “公子,我还年轻,暂时只想跟在殿下身边,还没有成家的打算。”武彦平硬着头皮回道。 李瑁摇了摇头,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总是跟在我身后能有什么出息。你武艺超群,又颇有军略,你的归宿应该是军中,而不是我的护卫。此次随我督军剑南你要好生表现,若是能立下军功,我便设法将你调入府军中领兵,帮你谋一个敞亮的前程。” 武彦平跟在李瑁身边固然安逸舒适,但这却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战场上刀尖舔血的感觉才让他真正感到满足。 武彦平听了李瑁地许诺,立刻面露喜色:“彦平但听公子安排。” 武彦平起于军中,虽然对李瑁忠心不二,但若是有的选择,还是愿意从军的。 长安城东市极大,占地上千亩,光是临街店铺就有万间,紫竹和李瑁不过是逛了中间的几行,便觉得腹中饥饿,于是在街边挑了间生意较好的胡姬酒肆,准备歇一会儿。 此间胡姬酒肆由粟特商人经营,规模颇大,前后占了五六个临街的商铺。东市商铺金贵,可谓寸土寸金,由此可见胡商家资之巨了。 在酒肆门口,一位年约十五,碧眼栗发的美貌胡姬身着广绣合欢儒,腰系长裾连理带,面含春色,当垆沽酒,素手招摇间揽来酒客。 正如太白诗云:“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李瑁对胡姬酒肆早有耳闻,但一直无缘一见,今日倒是得偿所愿了。 李瑁方一迈入屋中,入眼的便是数十张随意摆放的胡桌胡凳,墙上挂着筚篥、羯鼓等胡家乐器,还有屋顶悬挂着的篷布,满满的塞外风情。 在酒肆的正厅中,三四名样貌姣好的胡人女子手捧餐盘酒壶,在各桌间来回游走,或为酒客上菜,或为酒客把盏,都说胡姬女子开放豪爽,果然如此。 李瑁三人换来一名胡姬,随意要了些胡家酒菜,挑了一张干净的桌子便坐了下来。 三人闲聊了片刻,不多时,一名胡姬端着木盘便走了过来。 “尊敬的客人,您要的酒菜到了。”说着,胡姬将木盘中的酒菜一件件端上胡桌。 菜是烩鲤鱼,烹羊肉,整只的烤羊腿,还有大盘的蜜麻叶,带着胡人独有的粗犷;饭是大碗的毕罗饭,配料混杂,散发着诱人的油光,不需木筷,直接用手抓取;酒是西域独有的三勒浆,由甘果酿成,酒香果香混与一体,饮之心旷神怡。 武彦平是亲事府校尉,统掌寿王亲事府卫率,不必每时随侍在李瑁身边,所以武彦平也时常陪同卫率中的兄弟一同出来饮酒取乐,这胡姬酒肆倒也时常光顾,对里面的一些东西也很是熟悉。 武彦平指了指胡桌上的一大釜烹羊肉,对李瑁道:“这羊肉乃是用半人大小的铜鼎久炖而成,配以多种西域香料、补品,鲜美非常,公子不妨试试。” “哦?那我试试。” 听了武彦平的推荐,李瑁举筷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烹羊肉,放入口中洗洗咀嚼了一番,双眼一亮,不由赞道:“果然不错,这羊肉辛而不膻,味道鲜美,虽不比府上精致,却也别具一番风味。” 大唐虽然国风开放,海纳百川,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依旧是这个时代饮食的主题,所以平日里也很少吃到这样独特的饭食。 李瑁一时间觉得颇有滋味。 李瑁三人在厅中又坐了片刻,饭菜方才用到一半,只听得一阵突然而又急促的小鼓声自帘后传来。紧接着,三名身披璎珞的胡人女子分别奏打着箜篌、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