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别喝了,这已经是第三壶了,在喝下去身体就该垮了。”李瑁的身旁,身材娇小,面容娇丽的婢女紫竹连声劝道。 丫鬟紫竹年纪不过二八,但自打十三岁时被武惠妃从万千宫女中选中,跟在李瑁的身边服侍,算到今天已经有三年了。 “紫竹,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李茂打了个酒嗝,问道。 紫竹连忙摆头道:“殿下不必忧心,王妃不过去玉真观中为太后祈福,过不了几日便会回来的。” 祈福?是吗? 李茂摇了摇头。 皇帝的弦外之意连坊内打更的更夫都能猜地到,又岂能瞒得过来自后世的李茂?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将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李茂抬起头来,用带着血丝的双眼看着紫竹,声音嘶哑地讽刺笑道:“祈福?哈哈,只怕祈着祈着就该祈到皇帝的寝宫去了吧!” 李茂的话仿佛一把利刃,一下子便捅破了最后一层窗纸,将自己的可悲完全暴露在了别人的面前。 紫竹娇躯一颤,看着眼前神色狰狞的李茂,心中竟有说不出的陌生与畏惧。 “哎。”一声叹息,自李瑁胸中响起。 只要过了今日,待到此事遍传长安,他就该和历史上的李瑁一般,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吧。 一如后来诗家所言:“寿王不忍金宫冷,独献君王一玉环。”他就是这样被天下人讥讽,在戏谑中渡过自己的余生。 甘心吗?难道他魂穿千年,来到他梦寐以求的大唐便是为了承受这等屈辱吗?就是为了重复一遍李瑁已经上演过的悲剧吗? 生或死,荣或辱,是拼死一搏还是逆来顺受?冷风中,李茂闭目挣扎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屈服后的结局,虽然为人所笑,虽然背负屈辱,却也不失人前荣华,娇娘美妾,富贵终老。 说真的,他怕死,真的怕,但人生中总该有些事情比生死更重要吧。他今日若是选择了妥协,选择了退缩,那他以后的路便将和历史上的李瑁一般无二。 庸庸碌碌,战战兢兢,在寿王府中枯坐十数年,然后在将来的安史之乱中跟着长安城中的其他权贵一起奔逃剑南,最后偏安一隅地度过余生。 毕竟大唐好武,尚义任侠,谁都不会把一个送出去自己妻子的男人放在心上。 难道他就该这样吗?真的吗? 月光下,冷风中,他安静了下来。 良久,过了良久。 忽然,李茂平静的身子突然一颤,他猛地睁开了眼。他回头望向天际,望着那片乌黑中渐渐照耀出的白光,他在心中吼道: 不!绝不! 他决不能成为那个在史书上叫人嘲笑千年的懦夫,他绝不能就这样向他既定的命运屈服,他要反抗,哪怕他会为此付出及其昂贵的代价,甚至是他的性命。 他绝不后悔! 从此,李茂便是李瑁,他的命运将由我来改写! “啪!” 一声脆响,水花四溅,昂贵的青瓷酒壶被李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四裂开来,接着便是满楼酒香。 “我乃七尺男儿,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紫竹,更衣备马,我要出城。” 李瑁站起身子,踩着木梯毅然往楼下走去,这一刻,李瑁拥堵了一夜的心似乎好受了许多。 “阿郎止步,你要做什么?”李瑁还没走出阁楼,便在门口被一位身着素色锦衣的中年女子拦在了门口。 “云姨。”李瑁想都不想,便猜到了素衣女子的身份。 寿王府虽大,奴仆虽多,但能在府中成为称呼李瑁为阿郎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寿王府的女管家武云娘。 武云娘年已四十,在武惠妃尚未入宫前就跟在她的身边做婢女,这一跟便是近三十年。 后来武惠妃去世了,武云娘便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寿王府,从此跟在了李瑁的身边。 武惠妃和武云娘之间名为主仆,情同姐妹,可以说李瑁便是武云娘看着长大的,所以李瑁也一直称呼武云娘为云姨。 武云娘走到李瑁的身前,紧张地问道:“阿郎,天色尚早,你要出去做什么?” “我要去玉真观带玉环回家。”李瑁直视着云娘的眼睛,决然回道。 武云娘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武云娘挡在李瑁的身前,指着李瑁的佩剑摇头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现在若是这样做便会惹恼陛下,你的太子之位便会不翼而飞,惠妃娘娘这些年的谋划也就白费了!难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吗?” “太子之位?” 李瑁低头看了眼腰间悬着的,花纹古朴的承影剑,嘴角挂上了一丝讥笑。 名剑承影,商天子三剑之一。这是他十四岁束发时,父皇在母妃的请求下,翻遍少府左藏,为自己搜寻出的生辰礼物。 承影既曾是天子之剑,武惠妃之举,其意不言自明。 若是从前的李瑁,他或许还会再三犹豫,但如今的这个他,却是连半个字都不会相信。因为没有人会认可一个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的储君。 李瑁手指着大明宫的方向,不屑地笑道:“云姨你在宫中二十余载,父皇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更我清楚。你觉得以他的性子会因为一时的亏欠把太子之位许给我吗?” 李瑁的话一出口,云娘顿时沉默了。 她在宫中伴随着武惠妃沉浮二十余载,她如何会不知道皇帝薄情寡义的性情。今日李瑁将王妃相让,恐怕非但不会让皇帝心生亏欠,反而会让他更加疏远李瑁。 精明如武云娘,她又怎会没有想到,但她又能做什么?她能做的不过是劝李瑁忍下这口气,千万不要恼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