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了,李宽却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思虑万千。
公事上,李宽是高兴的。
刘仁轨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当年的那场惨败让刘仁轨多几分铁血,少了几分仁慈,干司法需要的就是铁血,至少对于如今的台湾来说,刘仁轨的铁血最适合不过。
而台湾发展的情况,他也从往返的士卒口中听说,相当不错,比大唐的发展势头还猛,至少没有所谓的吃不饱饭的情况存在,百姓也算丰衣足食,下发的各项政令也得人心,俘获去台湾的土著没有闹出乱子,安安心心的当着自己的农户。
当然,排外的情况依旧存在,毕竟语言不通,寻常百姓之间难以沟通,排外也属正常,但李宽相信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少年,因为他听说台湾各县创办了小学,大力推行拼音教学,推行他离开时制定的汉化教育。
至少从士卒口中听到的台湾的情况,他挺满意的。
至于家事上,李宽却高兴不起来。
一走就是三年半,再过不久他便打算回台湾了,他有些胆怯了,让一家人担忧了三年半,他害怕面对,这害怕面对的家人不仅有他自己的家人,还有战死士卒的家人,虽说楚王军战死的士卒不多,却也不少,这些人可都是跟随他从大唐来台湾的。
情这个东西,李宽始终难以做到忘却。
各种复杂的情绪,终归还是挡不住睡意来袭,李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正准备赖赖床,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李宽有些无语,大年初一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进来。”
“殿下,又有一群秃驴出现了。”胡庆有些急切,他在担心和尚是当初的僧兵。
看来,当初僧兵的凶悍确实给士卒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
李宽沉默了片刻,问道:“可是前来攻打的咱们大军的僧兵?”
“微臣不知,是士卒们发现的,据说那群秃驴现在正在咱们当初大战的战场上,微臣担心是暹罗国派来的探子,所以······”
没等胡庆说完,李宽打断道:“昨夜不是除夕夜吗?为何士卒会发现僧兵出现在当初的战场之上?”
刚刚问完,李宽就觉得自己很白痴,楚王军的士卒在中南半岛驻扎了一年多,不少的士卒在本地娶了妻子,有家室的人自然回家过除夕,发现和尚出现之后,然后跟随也是正常。
更何况,楚王军中还有当地的土著。
胡庆支支吾吾,明显是在给李宽留面子。
李宽也懂,没过于纠结这个问题,再次问道:“前来的秃驴有多少人?士卒可发现有大军赶来的迹象?”
“人不多,听说只有十几人,好像也没发现大军赶来的迹象,只是说那些秃驴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李宽顺嘴问了一句,没等胡庆回话,便吩咐道“吩咐薛仁贵召集陌刀队士卒和一百名火炮营士卒,带足弹药,明日一早赶赴那片死地,本王亲自去看看到底如何奇怪。”
就在胡庆准备下去安排之时,李宽一拍脑门:“对了,让护龙卫从送来的布帛之中找些材质好的,赶制一批口罩。”
当初的战场距离他们现在的驻地也不过三个时辰的路程,这方圆百里之内都可以说是在楚王军的掌控之中,李宽不担心自己会被埋伏,所以他才有胆子去仔细查看,否则他才不会去冒这个险。
而且他也确实好奇,这十几个僧兵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入那片战场,进那片战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知道,当初李宽之所以让大军撤出那座大城就是因为留在战场上的尸体没人处理,臭气熏天。
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一个原因,十多万尸体腐烂,尸水横流,疫病必然是会蔓延的,所以李宽才放弃了那座大城。
而李宽率领楚王军离开后,城中的百姓和附近的百姓也走了,那地方现在根本没人,荒无人烟,就是一片阴气深深的死域。
第三日的一早,李宽让护龙卫给每人分发了一个口罩,带着戴口罩的众人出发了,在前去战场的路上,李宽不断的问着自己,这群秃驴去那片战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始终也想不明白那战场有什么可看的,虽说过了快一年的时间,但那地方依旧是一个绝地啊!
当李宽等人到达那片战场之时,正值午时,李宽没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这一看让他明白了胡庆所说的这群秃驴很奇怪。
只见十几个和尚正在搬运着骸骨,几座小山一样高的白骨堆看着就感觉渗人,却有一个和尚盘坐在骸骨堆前,虽隔得太远,看不真切,但李宽也知道那盘坐的和尚是在念经、超度亡魂。
李宽服了,真服了。
难怪佛教能在暹罗国独占鳌头,有这样一群不要命的人传教,想不独占鳌头都不行,他们既然能对自己这般心狠,对待其他教的教徒还能好?
这群狂热分子赢取了李宽的敬佩,他是真的敬佩,连鸟兽都不敢轻易进入的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