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大官,一时紧张,就把核查之事从头说到尾连过程也讲了出来,见都指挥使大人并没有叫停的意思,便一气说完。
杨存中没有言语,张大人也没有言语,屋内很安静。
杨丛义接道:“离开处州之后,下官即刻前往南剑州,进城以后直接就进了神骑军统制衙门,谈及各指挥上报的功勋有夸大之嫌,神骑军统制直接开价,一个指挥五千两白银,共付三万两白银,收了银钞以后下官没有再实地核查各指挥功勋。而后就去了泉州,也是直接去的骁骑军统制衙门,下官刚说出此行差事,说到上报功勋有夸大的嫌疑,他们就拿出一个装满银钞的木盒,后来点算,共计五万两,由于要按时返回临安,时间有限,泉州各指挥功勋也没有实地核查。”
讲完之后,杨丛义便闭口不言,站在当场,至于两位上官怎么看,怎么处理,就全看他们了,他一个小小兵案秘书,说不了话,自然也做不了主。
“很好。”听完讲述,杨存中口中吐出两字,而后又道:“张大人,此次核查三军功勋,你怎么看?”
张大人道:“数十年来,历来如此,天下久无战事,无处立功,便不能升职,各军夸大功勋较为普遍,只要不是太假,照例不会严加审核。至于收上来的银子,兵案会如数上缴,用于殿前司各司衙日常开销,或是节假日发放补贴之用。”
杨存中听后没有表示异议,转而又道:“杨丛义,南剑州发生过一件大事,你讲讲经过。”
杨丛义一听便知都指挥使大人所说的到底是何事,南剑州发生的这等大案,不可能不传到福州,一旦到了福州,必定是要上报临安的,忽有此言,他心下丝毫不觉得奇怪,况且早晨孙大人已经问过了他一次。
于是当即回道:“是,大人。”
而后便将在他南剑州所历所闻,从城外遇土匪强盗一直讲到神骑军放弃药材生意,与仁和药铺、孟知州签订三方转让契约,再到顺利结案,他离开南剑州为止,中间单单略去了神骑军、仁和药铺和他签定的三方合作经营药材的契约。
这一番简述非常详细,足足花去了一个多时辰,连神骑军与州衙之间的矛盾由来也一并说清楚,当然都是转述神骑军统制和孟知州他们自己的说法,没有随意发挥。
等杨丛义讲完,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杨丛义,你今天所言都是真的?”杨存中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杨丛义立即答道:“下官所言句句属实,不是亲眼看到,便是亲耳听到,未经第三人转述。”
“以你所言,你见过神骑军逃兵假扮的强盗土匪,被你救下的二十三人死于二十三起谋杀案之后,你先是以唯一人证的身份进了南剑州州衙,协助州衙画出十二个土匪画像,为协助州衙破案再次回到神骑军统制衙门,利用校场点名之机,将涉嫌抢劫和杀人的凶手以及主谋三十余人当场认出,后来唯恐此案牵连过大,又与神骑军统制密谋,以交出凶手为条件,换取州衙不再深究,经一番讨价还价,神骑军放弃药材生意,州衙放弃追究神骑军,匆匆结案,是吗?”杨存中将事情捋过一遍之后,再次发问。
“是,大人。”杨丛义回答的很干脆。
“既然此事已经大事化小,被你们自己解决,那为何流言蜚语却又传到临安来?”杨存中继续发问。
“下官刚回临安,不知有何流言,也不知为何会有流言。”杨丛义回临安后,大部分时间在城外家中,确实没听说有关南剑州之事,只能如实回答。
“有流言说,殿前司里许多人暗中投靠朝中重臣,神骑军牵连进南剑州二十八条人命的大案,便是有人借助殿前司自己人之手谋划,意在进一步削弱禁军,削弱殿前司。还有流言说,殿前司与南剑州地方驻守禁军合谋夺取州府权力,败露之后杀人灭口。更有人说,殿前司暗中指使地方驻军经商,以谋取粮饷独立,不受州府控制,而后阴谋割据。对此,你可有解释?”
杨存中语气微冷,双目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