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玉根本不想打他,确切的说,是根本不想看见他。
但他总会自己缠上来,各种撩拨流玉,各种作死地招惹,以至于流玉忍耐力耗尽,对他出手。
有时流玉身在仙界,他进不来,便眼巴巴地站在仙界门口,一日一日地等。从清晨等到黄昏,又从黄昏等到夜深,日复一日。
只要流玉一出现,他立马又雀跃地上前挑战,随后再次惨败。
妄幽实力很强,别人也许不信,其实流玉一直觉得妄幽总输给自己,是他没用全力。想想吧,流玉固然厉害,但妄幽也不弱的,两人武力值旗鼓相当,每每对打怎会流玉总赢,妄幽总输?
次数多了,即使是流玉也想问问他为何不用实力,可流玉发现妄幽输给自己似乎不是他刻意为之。因为他自己也很纳闷,百般不解。
一日仙界大雨。
流玉坐着四头麒麟拉的金驾,被二三十名仙人簇拥着,缓缓出了仙界的大门。
妄幽还是在那里。
依旧蹲在仙界门口,即使淋着雨,浑身湿透,从衣裳到每根发丝都滴着水,他也蹲守在那。不晓得哪里来的执念。
以往他看到流玉肯定会凑过来挑衅,但这一次,他只是从原地站起来,仰着头,睁着一双黑透了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流玉的金驾缓缓驶过。
流玉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但是,他知道他在那里,知道他一直看着自己。
金驾驶出很远,本来已经打定了注意不会看他的流玉,却控制不住自己——也许是好奇他今日怎么不挑衅了,终究回了头。
一回头,妄幽还在原地,只是变得很小很小,小的只剩一个黑黑的小墨点。
他站在那里,面朝流玉,应该是在看他。
雨很大,那个小墨点定定地站在雨中,呆呆的,孤独的,丝毫不知在执着什么。
他肯定看不见流玉的回头,毕竟相隔的太远。
流玉重新坐正,想起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睫毛幽幽一颤,摸上右手边的伞。他吩咐尾随的仙人道:“妄幽将军淋雨,传出去势必有人会说我仙界不礼貌。他毕竟是魔界殿下,即便两界关系不好,还是将这把伞送给他吧。”
尾随的仙人都微微睁大了些眼,有讶异流玉肯说那么多话,更多的,还是惊讶他对妄幽的关心。
都是上五界的人,又不是凡界的普通凡人,淋一下雨还能病了不成?妄幽淋雨这是常事了,别人要传仙界不礼貌早传了,何必等到现在?何况上五界谁人不知,是妄幽自己来的,仙界赶不走,轰不走,他淋雨是自己乐意的,别人敢多言,指不定还被他打。
所以流玉这样讲,除了关心他,还能作何解释?
众仙纷纷去偷看流玉,希望他能说点为自己开脱的话,他是仙尊,是战神,是个冷淡至极的人,突然关心起死对头,众仙大牙都快惊掉了。
偏偏流玉说了一句话,后面一声不响了。竟是连为自己开脱解释的话,都懒得说。
于是一仙接过他手中的白伞,冒雨为妄幽送伞去了。
非常神奇,自从此次后,流玉对妄幽的敌意大大减少,再也讨厌不起他。
后来流玉自己想原因,觉得可能是妄幽原型是猫,那天虽然流玉一眼都没看他,但余光中不经意看到的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让流玉想到可怜又可爱的小动物,故此再不排斥他。
也可能是他回头望时,雨中的小墨点太孤独,太悲伤,所以使他软了心,讨厌不起他。
至于那把伞,妄幽接过后也没还回来。或许他根本不知伞是谁让送来的,一则送伞的仙人不敢说,二则若他知道,只怕早就缠上来,要么归还白伞,要么直接霸占,而不会像现在一样只字不提。
送伞的仙人是文仙,在仙界声望不错,但出了仙界就鲜为人知了。
妄幽想过归还白伞,可他还伞时找不到那天送伞的文仙,也没人来认领。一来二去他只好将伞私藏,带回魔界。
流玉记得,在妄幽傻乎乎地在仙界门口拉人,挨个问白伞是谁的时,曾有人来问过流玉:“仙尊……那伞,您还要么……”
流玉:“一把伞而已,送他吧。”
……
……
想不到一晃眼,两百多年就过去了。
看着此时坐在木笼子里的妄幽,流玉似乎能看到他当年挨个拉人,问伞主人时的傻样。一不注意,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妄幽看了,不由得微微一怔,红了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