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慎刑司牢房门口, 望着里头紧抱着太子赵暨的薛翃, 听着太子跟她之间的对话, 正嘉面上冷漠异常,心中却犹如天崩地裂的感觉。
这连日来他并没有多亲近薛翃, 因为他心中有一个极大的迷思, 任凭他打坐多少次都无法彻底解开。
他隐隐地相信自己心中的直觉,但所有的冷静睿智又无法让他面对。
久违的云液宫,自从端妃出事后他再也不曾涉足, 却因为“和玉”, 屡次而来。
正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下意识地在宫内找寻端妃的影子,但是无可否认, 这三年里虽然命人封禁了此处, 可是在心静如水的时候,皇帝心中总是若有若无地想到这个地方, 以及曾经住在里头那巧笑倩兮善解人意的女子。
但是现在,望着面前容貌清丽出尘的女孩子, 突然想到,倘若这人真的是他所惦记的薛端妃……
这个念头才掠出又给死死压下, 但那瞬间的不寒而栗仍是飞快地掠过皇帝的脊背。
沉默, 皇帝问:“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薛翃抬眸对上正嘉森冷的眼神:“皇上为何这样问,难道您不认得我了?”
正嘉的眼前, 昔日端妃笑意盈盈的温柔面容缓缓浮现, 同这张属于和玉的偏清冷的面容, 有刹那的重合。
“朕要你、自己说。”
薛翃道:“我自然是和玉。”她看着正嘉,微笑道:“可是皇上您此刻的眼神,好像不是在看着我。您是在看谁?”
正嘉微震,手竟情不自禁地松了松。
薛翃见状,便慢慢地把衣裳拉了起来,不料才欲转身,正嘉突然探臂,用力把她又抱入怀中。
“那你说,朕是在看谁?”
皇帝从后面紧紧地抱着自己,那种昂贵的龙涎香的气息,那种熟悉而有些霸道的力道,一如既往,只是比先前多了一丝……惴惴不安。
正嘉俯身低头,长发自肩头掠过,垂在她的鬓边,水一样晃动。
薛翃淡淡道:“你在看着云液宫的旧主人。”
正嘉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皇上其实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
正嘉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仿佛要嘲笑她的无知,眼睛里却是微光隐现:“记住一个死去的人,对活着的人是一种折磨,朕不会做那种自讨苦吃的傻事。”
薛翃道:“皇上这话,是自欺欺人。”
“你好大胆,”正嘉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骨头都要给揉碎了,“你又不是朕心里的虫儿,你怎知道朕的心事。”
薛翃道:“皇上虽是天子,却也只是一个人,并没有真的成仙入道。”
正嘉喝道:“住口!”
他大喝一声,垂眸看向薛翃:“那么告诉朕,你究竟是谁,究竟是不是她?”
薛翃道:“慎刑司里,不过是为了让太子走的安详,所以才如他所愿而已,难道皇上竟也因此信了那些子虚乌有的话?”
“太巧了,和玉,你不觉着一切都发生的太巧了吗?原本朕还相信你是因为昔日受了端妃的恩惠,所以惦记着报恩,但是,但是你做的太超过了。简直就像是……”正嘉顿了顿,目不转睛地看着怀中的人,“简直就像是端妃自个儿能做出来的。”
他眼前的红唇微微上挑,然后薛翃道:“那、皇上索性就把我当作端妃好了,反正我如今住的也是云液宫,若这样想能让您心安,我又有何不可。”
“这话当真吗?”正嘉问。
薛翃道:“其实我是谁不重要,我是和玉,也是高如雪,但是我最终是谁,还是看皇上你的意愿,倘若皇上是想我做端妃,这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正嘉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朕指的是薛端妃,是那个已经去了的人。”
薛翃道:“既然是乘风而去之人,又怎会再恋羁红尘。皇上却仍心心念念,可见放不下的是您。”
“放不下?”正嘉凝视了她半晌,终于道:“也许是因为这段日子,内外兼忧,发生了太多的事,朕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了。”
薛翃道:“听说北边大局已稳,恭喜皇上。”
正嘉嘴角的笑一闪即逝,又静了半天,才问道:“和玉,你方才说,你是谁,决定于朕的意思,对吗?”
“是。”
正嘉眼睫半阖,道:“那么,朕……就封你做端妃,好不好?”
薛翃屏息。
正嘉抚着她的脸,重又俯首:“你从此就做朕的端妃,如何?”
薛翃还没有回答,身后有个声音道:“皇上!”
***
先前太子薨逝后,虽然皇后仍在梧台宫,但对于嗅觉灵敏的宫人而言,皇后失势已成定局,而如今拥有皇三子的庄妃娘娘却炙手可热起来,含章宫每天迎来送往,热闹非常。
相比较而言,梧台宫却是门可罗雀,加上最近北边军中事变的消息传了回来,人人知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