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礼义的人都不入其门,何况陛下贵为天子!如果让天下百姓知道了,被史官载入史册,说某月某日易服微行,在某娼家住宿,岂不是贻笑千秋万代?再说宠幸以淫语淫声来蛊惑陛下,是想保持禄位,谋求私利。陛下应贬逐奸邪,亲近忠良,保重龙体,杜绝游幸,以身为天下榜样,为天下百姓造福!臣冒犯天威,自知将身受斧钺。若陛下能听谏言,则臣虽死犹生!
皇上原以为微行极其秘密,外人不会知道。当看到曹辅奏疏时不禁恼羞成怒,传命执政大臣审问曹辅。
太宰余深责问道“朝廷大事应由大臣来议论,你小小的一个正字为何越礼犯纪,妄议大事?”
曹辅答道“事关重大,可惜无大臣敢言,只好由小官上奏。官职有大小,而爱君爱民之心是一样的。”
少宰王黼假装不知此事,故意问身旁的左丞张邦昌、右丞李邦彦说;“有微服出游的事吗?”两人回答说没有听说此事。
曹辅在上书前知道这次会被定罪,就奋不顾身指责道“此事京城中百姓都在传说,相公当国为何不知?连此事都不如平常百姓,那设立相公又有什么用处!”
王黼恨他出口顶撞,自己又做贼心虚,让他立下言辞作为证据。他拿起笔写道“所上奏疏有事实根据,区区之心别无他求,只是爱护皇上而已!”
事后皇上听取王黼禀报审问的经过,不解地问道,“曹辅是个芝麻大的一个小官,为何知道宫中秘密!”
王黼乘机答道,“余太宰的门客与曹辅是同乡,想必是太宰透露了风声,所以在审问时态度暖昧。”
皇上知道余深是蔡太师的心腹,他正想让蔡太师退休,就想先免去余深的太宰一职。他还重重责罚曹辅,以便肃清“流言蜚语”的恶劣影响。于是曹辅被一贬再贬,最后被编管于郴州。
此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皇上真的深居简出,不再微服出游。这倒不是由于他从谏如流,改恶为善,而是看了京东、京西各路的走马承受的密报,说京畿四周因西城括田所胡作非为而民怨沸腾。大量的失去土地的强民已流入京城,说是要寻凶报复。不少青年女子流落外地,当佣人和娼妓,也心怀怨恨。皇上虽然爱好游乐,但生命毕竟更为重要。
上面提到的西城括田所,是几年前皇上亲自批准而成立的,括田所得专供御前使用。当时有个胥吏名叫杜公才,一向以善于刻剥和诉讼闻名。他向杨戬献策,说京畿周围有许多良田原是公田,应该进行追查清理,使流失的公田物归原主。此言多少有些根据,早在神宗时京畿地区有很多荒地、荒滩和陂塘,皇帝下诏招人开垦,谁开垦就归谁所有,规定垦荒户五年内免征赋役,垦地百亩三年后只收五亩地的赋税。这些措施深得民心,经过几十年的辛勤劳作.原来的荒地大多变成良田,垦区繁荣兴旺。
杨戬见有利可图,就派他的心腹内侍李彦伙同杜公才先在汝州(今河南省临汝县)和河南府(今洛阳市)试行。他们指挥州县官吏,立法追查垦区民户的田契,从甲到乙,从乙列丙,一追到底,就查出原来都是公田。他们不提神宗皇帝关于垦荒的诏书,土地重新归公就有理有据。以后范围不断扩大,李彦等人把北过黄河、西到渑池、南到唐州(今河南唐河地区)襄州(今湖北襄樊市)这一广大地区的很多民田,全搜括为公田。
州县官吏知道杨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括田所得的钱财和物品都归皇上直接使用,因此个个竭力效忠,谋求升官发财。他们强迫原来的田主立下租田的契约,立即缴纳租税。凡不愿立契约的人,都被脚镣手铐送进监狱,严刑逼迫。当然,官府竭泽而渔,反复拉网梳理,所得金银和物品是相当可观的。当皇上看到杨戬、李彦贡上的丰硕成果时,禁不住眉开眼笑。庆幸自己的私房钱又增多了。庞大的政和年间的土木工程.已耗费了不少的内库金银。他正为经费不足而烦恼呢!于是下诏褒奖杨戬能查出流失的公田,追回了皇家应得的收入,举措切实,并责令全国各地普遍推行西城括田所的经验。
杨戬、李彦再接再厉,他们把在汝州施行的括田办法推广到京东西路和淮南各路。除括田外,还根据括田废弃的堤堰、荒山、卤地以及河流淤滩,强迫垦民立佃契交租。京东西路的梁山泊汇集数州河水,周围有八百里,顺水路西通汴京,北达齐鲁,南连徐州。泊中盛产鱼虾,蒲苇茂密,济、郓等州的很多农民、渔民、船民都依靠此泊为生。杨戬下令按船只大小编号收税,日计月算,分厘难逃,如有违反就按盗贼罪论处。
京畿地区原属公有的垦田搜括完毕之后,李彦又唆使胥吏和无赖投状告发,把世世代代传下的民田也说成是公田。田主拿出官方颁发的印卷来证明,李彦就下令把这些印卷全部烧毁。汝州的鲁山县的土地全部括为公田,田主不服上诉,上诉者一一被严刑拷打。蔡州确山县令刘愿,在公堂上前后杖死良民一千多人。上文提到的潘楼东街清水巷唐氏妓馆中的四个美人,她们的家就是在西城所不断地括田时倾家荡产的。唐镜美出身于鲁山县书香门第,在父母被捕入狱后卖身赎父。唐华美的父亲就是被确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