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宫桥站到达的时候,电车车厢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涩谷区一向是繁华的代名词,可到这里的时候人总会显得很少。
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中午。
从西边的楼梯往上直走,再是一段不足百米的路径便到了出口,拓久看着眼前出口的便利店,走了进去。
与其它的便利店没有什么不同,他也只是想进来走一遍而已,大约是最后一次到这里了,将它们全部收入眼底,化为身体内不可或缺的记忆也不错。
狭小的三排廊道,他在饮料冷柜那里驻足后,拿出了一瓶11日元的矿泉水,就准备去结账了。
恰巧这时,七八名高中生贯穿入内,他们的脸上皆是高兴的面容,能从话里听出他们是溜出来的,打算一起把下午的课也翘了。
真好啊,拓久突然感到些羡慕,也许是要离开东京了,让他的心绪有些颤动,他没和人一起逃过课。
那些高中生只是小插曲,离开了便利店之后,拓久又按着上次来的步伐,再度走了一遍,若说不同的点,只是两次的心境差距罢了。
那次是怀念,这次是结束。
斜坡上的参公桥公园还是那样,没有能见到的人,他在公园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了几分钟,双手将薄薄的夹克衫的扣子扣好。
秋意渐深,初秋时的凉爽气息逐步变得凛冽。
从斜坡往前走的路途很安静,即使是见到人,也只是零散的居家者。
过了中间的铁路与公路交叉口后,在不远处的代代木八幡宫拍下几张照片后,拓久便准备原路返回了,那时候的记忆概括下来,也只是数公里的柏油路而已。
外套里的手机发出了震动,拓久在没有停下脚步的同时将手机拿了出来,低头看着,这时候他刚好走到铁路上。
是姐姐发来的消息。
催促他快过来的意思,今天下午五点钟的飞机。
回了一句嗯之后,他便收回了手机。
也巧在此时,不用传达就能领会的急切从他的右边晃了过去,淡青色外套的女性,短发,带着踹气的步伐,没有看清她的脸。
他为之一顿,停下了脚步,这个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铁路。
一直以来,他的世界就如深海之中的贝类,寂静无声,安宁到别人的声音无法穿插进去。可是那个女性……
一切都已经明朗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擦肩而过的时候,拓久的心中忽地闪过波浪声。
那是大海的声音。
他清晰地听到了,不是幻觉。
不是海底的深处,而是靠近沙滩的表层,各种各样的声音刺透了他的世界。从海洋的深处到表层,是
因为那份急切。
电车警报的声音鸣响,遮断器已经落下,如果他忽视过去往前行走的话可能会错过什么,会朝着相反的方向,越离越远,是两个极的差距。
这让他感觉很不适,负面情绪会让他顿感繁琐。
于是拓久的肩头开始转动着。
现在回头的话,那个人也会回头的吧。
无比确信地坚持着,他缓缓转过了身子,心中突然涌起的那股热流已经流遍身体。
呼啸而过的特快列车阻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是一截很长很长的列车,仿若穿越银河的飞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才会消失。只是就在此刻,拓久和那个擦肩而过的女子中间竖立了一栋坚不可摧的高墙。
被认为即将驶过的电车,又从相反的方向驶来了另一辆电车,重复阻挡着他的视线。
风压渐渐吹化了他的热诚。
如果是在来到日本的前的自己,恐怕,他会毫无顾忌地跑到铁路里自杀,可现在不同了。
产生的不是遗憾,不是被黑暗吞噬的不安,而是些微的期待。
等到电车经过,她会在那里等待着吗?
会是你吗?
绘梨花。
拓久仰起头,看向了天蓝色的颜料涂抹的自然画作。
就算不是也没有关系。
这已经是超越一切的奇迹了。
……
……
无言,止不住的泪珠夺眶而出。
她再度看着手上的那块木牌,又握住,让自己不再看见,两手颤抖不已。
以为……
她以为自己能够忘记。
生田绘梨花曾经如此天真地想到。
可是太绝对了,在他又重新出现在了握手会之后,本来无邪却又封闭的心被打开了缺口,暴露了内在的真实。
绝没有忘记,正是因为还在期待着重逢,才会念念不忘。
寒冷而安静的早晨,要被不可见底的深渊所吞噬的孤寂感再度包围了她,被平复的只是她自以为的情感。生田绘梨花清楚地认识到,她最喜欢的男孩子在东京,就在她的身边,如果她再不行动的话,会被谴责的。
会被自己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