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问道:“柳兄,恕我冒昧。在下思来想去,还是未能明白,若说内贼乃是那布留云,为何尊师方逝,你反成了师门众矢之的,于钦山无处立锥?”
“就是。”闻人战目珠一转,脆声嘟囔道:“难不成范掌门方一过世,你们钦山派便内斗不止,人人欲作新掌门不成?”
柳松烟稍一侧目,定定凝视手边那对双钩,半晌,方探手上前,将那双钩凑近眼目,一边打量,一边细细摩挲不住。
“恩师曾言,谁人得了双钩,谁便是掌门不二之选。”
闻人战一听,立时近前,单指一挑,已然轻触钩身,细瞧片刻,心下暗道:这对钩子,果然是个好宝贝!
宋又谷见闻人战面上情状,已然会意,自觉哭笑不得,折扇轻拍两回,缓道:“我说柳兄,江湖上早闻,你已习得那倦客烟波钩精髓,也早得了范掌门亲授的双钩。这么说来,你这钦山首徒,理当接任掌门之位才是。”
柳松烟闻声讪笑,隔了半刻,方道:“你等有所不知。恩师言中所说双钩,并非在下随身所持那一对。钦山双钩,本有两对——恩师所持乃为父钩,在下所持,不过子钩罢了。”话音方落,身子往边上一歪,不经意将那双钩一撤,离闻人战稍远。
然则,闻人战不见收敛,反是大喇喇往前踱了两步,粉颊几要凑在那钩刃之上。柳松烟见闻人战这般目不转睛盯着那双钩狠瞧,不禁无奈,唇角一耷,拱手将双钩往闻人战膺前一递,轻道:“若你喜欢,便先拿去瞧瞧。”
闻人战见状,也不客套,反手接了双钩,立时退回椅上一窝,一边窃笑,一边端详抚摩那双钩不住。
“请教柳兄,钦山那父钩子钩,有何差别?”
柳松烟冲五鹿浑强挤个笑,濡唇接应,“恩师所持双钩,钩柄玉质,温润通透。此玉,甚是稀奇。若将之朝向明光,那玉中可清楚瞧见一点血红——白中一点红,白如雪,红如血,此物乃是千年不遇的天然血玉,价值可抵万金。再有,那双柄两玉,各有一点;此一点,端的是斩钉截铁,毫不见拖泥带水的隐约血丝。如此,也是恰合恩师名讳。”
宋又谷稍一撇嘴,折扇掩口,轻声自道:“范一点,血一点。这一点,还真合称。”
闻人战一听,玩心大盛,直将那钩柄朝前一横,借着天光,细观其内。不过片刻,闻人战面色陡改,疾声叹道:“鹿哥哥,这一对……便是父钩。双钩钩柄内,便有红血各一点。”
余人闻声,无不惊骇;唯有柳松烟,木然阖了眼目,脊骨一软,已然瘫在椅上。
“师弟们说,我同布留云,皆是大欢喜宫内应。戕害恩师,欺瞒同门,不过为了早登掌门之位。”柳松烟蓦地抬声,边笑边道:“我真是……这六月飞霜三年不雨之冤,纵我满身是嘴,也实在难辩清白!可……可我是当真不知,我那子钩,缘何无故变了父钩;更是不知,我这堂堂钦山首徒,怎就莫名成了异教走狗?”
宋又谷将那折扇往目前一展,细观扇头,隔了片刻,挑眉直冲柳松烟笑道:“柳兄方才还说,那大欢喜宫即便择了布留云作内应,也无用处,皆因尊师早有戒备,奇袭难成。如此,若那布留云不过幌子,尊师为另一爱徒所叛,为其一招毙命,岂非说得通了?你那些师弟所说,反倒比你的言辞可信的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