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佰乐完全没有再看春燕一眼,转身就跟在纳兰文山的身后朝外走去。
两人出了门,天色还没亮,一阵冷风吹来,苏佰乐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地将双手拢进了衣袖,又瑟瑟地将脖子缩了起来。
纳兰文山摇了摇头,解下自己身上的貂皮裘衣给她披上,又将带子替她系好:“怎么这次这么冒失?幸好我都打点好了,要不然呐,你可别哭鼻子。”
苏佰乐抽出手摸了摸鼻子,有了他的这件貂皮裘衣,她的身子暖和多了。
她瞪了纳兰文山一眼:“我像是个那么爱哭的人吗?”
自己从来都没有在他们任何一个人面前哭过好吧?
“是是是,我的苏大小姐,现在你还回林府吗?”纳兰文山不想和她争,顺着她的话说道。
苏佰乐的眸子忽然就清冷了些,半晌才悠悠地说道:“林员外一天不死,就难消我心头之恨。”
话语里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感情波动。
纳兰文山陪着她走了一段路,最后,他们站在老字号药膳的门口,纳兰文山抬头望了一眼,笑道:“这香河镇还真是小啊,怎么就到了?”
苏佰乐摇头,忽然问道:“那个大人……”
纳兰文山上前伸手推开了门,说道:“要不要进来喝一杯热茶?冻了一夜,我可受不了了。”
苏佰乐抿着嘴,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铺子。
一进到铺子里顿时就暖和多了。
苏佰乐自然而然地就将身上的貂皮裘衣脱了下来,轻轻地抱在了手上。
她没有急着入座,只是愣愣地看了纳兰文山一眼:“纳兰,这一次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他有先见之明,自己这一次,在衙门那边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纳兰看了她一眼,提醒她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你知道不知道,每一年的冬天,香河镇都会面临一次大难?”
苏佰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大难?是流民吗?”
仔细一想,苏佰乐又觉得不对。
香河镇里有军队镇压着,又在这里设有一个衙门,应该没有流民会眼瞎到这种程度。
纳兰文山看着她,轻哂道:“听你这句话,我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香河镇的人了。”
苏佰乐笑着坐了下来。
这个纳兰,自己不坐,他也不说。
老是这么站着倒也无所谓,但是,不管怎么说,大冷的天还是坐在火炉边才舒坦啊!
纳兰文山给她倒了一杯水:“来,喝杯水暖暖身子。”
苏佰乐接了过来,抱着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你还没说香河镇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纳兰文山盯着她:“你这么多年真的就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没听过?”
苏佰乐摇头:“这一时半会的,我怎么会想得起来?”
“天寒地冻的,除了雪灾,还能有什么?”
纳兰文山打着哑谜,说完了,只是盯着苏佰乐出神。
苏佰乐脑子转得很快,她突然捂住嘴:“你是说……”
大雪封山,香河镇十里八乡都不能从事农业生产的工作,很多行业都因此而受到了影响。
那么,人如果真的饿久了,的确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像她以前在北疆就曾经遇到过,突然爆发的流民们在城里没抢到东西,最后,只能易子而食的大有人在。
而这些人最令人头痛的,还是他们一旦发起狠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对当时的北疆城的原住民们造成了各种各样令人发指的破坏。
**辱掠,烧伤抢砸,几乎就没有他们不干的。
就连镇守北疆的将军都束手无策。
后来,还是靠北疆城主打开了粮仓,开设了好几个粥铺,才让流民们的暴行有所缓解。
而今天,纳兰文山突然提到这一件事情上面,苏佰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只能是流民了。
当然,香河镇属于内陆城市,相对于北疆那种边界城市而言,周边就算出现一些流民,在很大的程度上都不会像北疆的人那样无恶不作的。
至少,他们在原本就富庶的地方过得并不错,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他们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是苏佰乐没想到的是,其实香河镇里之所以会同时存在兵营和衙门,在很大的程度上就告诉了她,这里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宁静祥和。
纳兰文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乐乐,你想到了什么?”
苏佰乐又喝了一口水:“你可不要忘记了,这里是内陆城市,并不是像北疆那样的边界城市。在边界城市,只要出了城门就可以说是到了他国。而在这里,出了城门,依然还是九州上国。”
纳兰文山笑了笑:“你的想法真是太可爱了。”
他忽然住了笑,如数家珍般地说道:
“太康三年秋,九州大旱,数以百万计灾民颗粒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