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徽!”杨鞍捂着耳朵吃痛站起,即刻将杨氏撇下挥刀上前,林阡侧身一让右手短刀撞接,左手已抽出近身一杆长枪回刺,力气过猛竟将那整个兵器架都带倒在了地上。
杨鞍一刀不得手重出一刀,被林阡以一枪“上撩式”磕开,攻防顿换,林阡又迅猛抡出一击“首级斩”,杨鞍大惊急急避闪,差点头颅已不在颈上,他亲眼看见林阡追魂夺命,惊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你……你竟……想要杀我?!你……”
不容喘息林阡复一枪砸盖之势,杨鞍躲无可躲腿一软再度倒在碎片里——又是鲁酒的气味,又是!
帐中每个人的呼吸都是一紧,他们都听说过林阡的走火入魔,怕他是神志不清又不听本心。
“师父……不要……”杨妙真委顿在地无法冲破穴道,只因那是林阡所封。眼看着林阡一枪扎下去杨鞍哪有命在,妙真的泪水簌簌流了下来。
别人看不出,杨妙真还看不懂吗,林阡枪法招式,属于她另一个师父穆子滕……
“妙真最喜欢梨花枪,恰好现在枪神穆子滕也在苍梧,有空鞍哥也可以把妙真交托给他学几枪。”当年苍梧山事件,是谁对谁这样讲。如今最后一个九分天下穆子滕业已归顺了联盟,何以最初的战友却开始对立……
“我何尝愿意杀你,你曾是我生死相托的兄弟。”林阡闻到那鲁酒的气味,忆及范遇,内心岂不煎熬。
杨鞍再一次发挥了他一流的防御力,到此刻他的刀依然能格挡住林阡的枪:“胜南,早已不把我当兄弟……”
“……”林阡忽然无言以对,他看见杨鞍的眼,酷似范遇临死时。旧景重现吗,他们聚义时一起喝的酒,决裂时一样遭遇杯裂。
缓过神时,发现紧随着妙真的,是帐边上的一众将士软化求情……哈哈,和范遇临死时还是不一样的,林阡不知道为什么,倏忽又很想笑。
却还有人不合作,眼看林阡迟迟不肯移枪,那展徽从饮恨刀下爬了出来、锲而不舍要拿徐辕,林阡耳朵一动早有觉察,一脚抬起一溜兵器,尽数向他踢了过去,一干刀枪剑戟,横着压他身上,都呈棒打之势,那展徽还想起身,林阡短刀劲急飞砍、生生打在床榻另一侧上,与长刀架着展徽一左一右。
这次短刀不再警告,狠辣钉住展徽衣衫,径直擦了他一层皮肉。展徽吃痛惨叫,血流不止,哪还接近得了徐辕。却正是展徽此举,提醒了林阡他此番不是来杀人的,是救徐辕,是答应过闻因,是不能引起枝节。
“别说你是不是我兄弟,你伤的亦是我兄弟。”林阡冷漠看了杨鞍一眼,没有杀他,更没有原谅。顺着杨氏方才走过的路走到徐辕身旁,意图将他夺抢,同时收回饮恨刀。
遗憾的是,他还是没闯过杨鞍的防御体系,展徽走的是展徽的路线林阡没有记住;而杨氏适才走过的时候,还没有杨氏走过才开启的机关。
林阡不该忽略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冒着被他斩杀的危险冲到杨鞍身边,哪里只是为了看她丈夫的伤势和“不慎透露破阵方法”?虽然,杨氏在一系列大小战役中毫无建树,但她是杨鞍的女人杨鞍会教她。这个机关,很可能别人都不清楚,杨鞍和她你知我知。
杨鞍,是那个和胜南拆招时强调着回避内力弱点却从招式上打赢了他的前辈。杨鞍当然要防着比楚风月更强的人抢走徐辕……而当别的关卡都失效时,杨鞍偏就利用了杨氏的无能!
林阡在接触徐辕的前一刻不幸中招。以为万无一失结果无心中招,自是比不知道的情况下中招更加没有预料,林阡平日里再谨慎,这次都翻了船,那埋在地下的利器,如笋尖般猝然刺出,继而迅猛地扎进他右脚的脚底。
脚底,那不是人身上最致命的部位,但那却是最软弱的。就像杨鞍之于他……兄弟之情最束缚,杨鞍比越野还难打。
与此同时,杨鞍趁势追前一刀,面上带着猖狂的笑。林阡要打方知脱力,原是那利器上被下了软骨散,药效极快专对付他这种人,力气虽在,战力却还剩不多,拔出饮恨刀来勉强撑开杨鞍一刀,他吃力离开原地时早就站在了一大片血里。
钻心剧痛,冷汗淋漓,他的那些麻痹和无感因为这一刺才消散殆尽,这才觉得从走火入魔的状态里完全走出,电光火石间他曾经只剩下骸骨,灵魂移了位又被强行塞回来——是要更大的痛,才能收拾掉先前的那些痛苦吗。他冷笑一声,继续负起徐辕,长刀挥斥杨鞍。
寒烈的饮恨刀光,激切的回旋漩涡,真正的相杀其实刚刚开始,这才是势均力敌公平较量,不再是昔年的前辈指教后辈,不再是刚刚的绝顶高手欺压一流人物,林阡和杨鞍,终于打破了那个十个回合的魔障。
忽略了围观者和徐辕、陷阱和机关,甚至忽略了他们自己,这里只剩下钢硬的两把刀在穿插、在交错、在厮拼,无论纵打横斗、来回往复、上下翻飞,互不相让,难分难解……恩断义绝。
气劲交击,火花急绽,风被加热噗一声喷溅,响彻耳畔又烫裂了心魂,那脆响声里流逝的除了血与力,还有的就是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