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饭时忽然面露空虚之色,停杯投箸看了看四周。
“怎么?”吟儿奇问。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林美材说时还东张西望。
吟儿心一颤,啊,差点忘了。
海将军已经去前线跟阡一起了,但先期找到过吟儿,说起那天不肯给钥匙的事,不给钥匙,是想把林美材一直绑在身边。海将军向来豁达,说什么就是什么。吟儿却还是有点意料之外,问海逐浪,海将军真的确定吗,确定是喜欢上邪后了吗?海逐浪说,同行这么久,相处时很融洽,一分开,真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眼下这邪后、这位林姑娘,不也是因为不习惯吗。
“邪后,想不想听海将军的事迹?”吟儿明白,该从海将军的海盗年华开始讲起。
“那家伙,以前是干那行的?离奇古怪的事情还真多啊。”林美材皱眉,却带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没发现的好奇。
大战首轮,林阡即以饮恨刀连挫纥石烈麾下九员猛将,翌日,吴越之覆骨金针也大破金军布阵,六月初三夜,祝孟尝与束乾坤挑灯夜战,连斗了千余回合才休。六月初五,海逐浪击退仆散留家之兵,初来乍到便大发威严。沂蒙战地吹角连营,已颇具两国战争的规模与风格,纥石烈桓端虽在侧远观,亦不免慑于林阡用兵,况且,这还不是宋军的最高战力。
是日,海逐浪和梁晋仇人相见,直打到大汗淋漓,终将他从马上斥落了下去,纥石烈派三位副将齐齐出列,才使梁晋未曾被俘,见纥石烈又出三将以多欺少,祝孟尝当然是拖着大刀往上冲,祝、海二人居中开打,犹如顺水御风之舟,伤人都伤得不露痕迹,不多时,纥石烈已然看出情势不利,击鼓鸣金,收兵回营。双方对峙一夜。
林阡、吴越行军打仗向来诸多警戒,故而那夜纥石烈精心策动的偷袭也未能得逞,纥石烈情知要输、叹了口气,眺望着宋营直到天明,再从天明看到傍晚,始终不敢出战:“难道这山东之战,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以我们的惨败收尾?”原想镇压匪军,岂料抱头鼠窜!
“将军,完颜大人的援军,大概要明晨才到。”副将来报,但副将的语气却是一点劲都提不起来。完颜大人,是说安化军里的完颜讹论,他的援军能有何用,人多势众的结果还不是人仰马翻?除了完颜讹论以外,别家的援军战力就更低了,因为纥石烈桓端自认为最强啊……
纥石烈不怪这副将低落,因为连他自己,也一样毫无兴致。沉默半日,又觉时不我与,连拍栏杆数下,叹:“林阡此人、此军,世间应唯有王爷能慑。”
转身下走,忽然喃喃自语:“王爷……”纥石烈桓端眼前一亮:“传令下去,王爷亲率援军,今晚即将开赴。”
副将一怔:“王爷?今晚?”
傍晚,金军重振旗鼓,陈力就列,战场上,所有兵将都严阵以待,那才是真正的对手,纥石烈军队一改白昼被海逐浪祝孟尝震慑的惶恐,士气大振。“荡乱寇、定山东”之声不绝于耳。
“这场战役将决定沂蒙乃至整个山东今后局势。只能赢,不能输。”吴越是除了目前还被包围在泰安的杨鞍之外、红袄寨当家中最高地位,他的话对山东义军一言九鼎。
这场战役,对纥石烈桓端、仆散留家等人也是一样。故而,不过片刻就呐喊迭起、高潮澎湃。宋军之中,吴越钱爽刚刚策马回营,红袄寨当家裴渊彭义斌就已率了另一路军出战而去。纥石烈桓端亲自压阵,他马上行刀功夫了得,果然直追仆散安贞。
林阡观战久矣,敌军原本就比己方多出一倍,不知为何士气瞬时暴涨,如此一来,胜负难料:“治军有方,这纥石烈桓端,实是个难得的将才。”
范遇上得高处,走到林阡身边:“是啊,将军,此番山东之战,除那徒禅勇之外,金将个个都有其才。”
林阡点头,这些人,都是完颜永琏亲自拔擢,徒禅勇与纥石烈、梁晋他们一样,全都在山东当地任过职、或打过仗。
眼下,冲锋陷阵阶段俨然过去,金宋双方犬牙交错,不外乎一场硬战。看吴越不敌纥石烈桓端,林阡即刻披甲携刀,亲兵们已将紫龙驹牵来。
不过片刻,沙场血流成河,范遇虽也经历过陇陕与潍州等地战火,却也没觉得像今时今日沂蒙这般凶险,野蛮残暴多了,热血沸腾隐了,教人难免吃惊、一时不敢再看。从傍晚直到深夜,没见有止歇趋势,军与马全都还在纠缠,箭矢上染了油火。战火纷飞,夜如昼。
这样的对决,每个人都必须出生入死,范遇静下心来再忆,其实盟军战史上的任何一场,都和这一战同样平凡,同样触目惊心,掺杂着仇恨和荣誉,只留下鲜血与硝烟,日后回忆,却是最淡的一笔。
又一日清晨,山头出现了一丝、两丝烽烟。
激战仍旧在继续着,金兵开始有军队陆续而至,正是方才山头烟起的方向,他们的到来,将宋军从上风拽下。烟火中,每个将军或战士都似被黑云笼罩着,无法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