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如累卵,燃眉之急。林阡却不曾流露一丝惊惧之色,大势本就在他意料之内。
正待发号施令,竟见一人撑着雨伞、气喘吁吁地冲上了城楼来,靴子上满是泥泞,不是吟儿又是哪个?
林阡心中一颤。且不说现在下着大雨,她本该留在府衙里休息。
“你怎么来了?”他虽未移动一步,眼神却完全定在她身上。
“如果要以七化七,我可以上去打!”她收了伞走到他的伞下,鬓发凌乱来不及梳理。
“我说过与你无关。”他摇头,拒绝。
“若是你昨日陪蓝姑娘一起走,就未必发生地窖里的惨剧。受了我的连累,怎会与我无关。”她攥着惜音剑,逞强,“我已经好了,不信你可以……”话音未落他长刀已经出鞘,她不攻自破连一招都架不住,被他连人带剑砍在城墙上,听他厉声喝斥而不能动:“这也叫好了么?!”
“可以救吴曦和他身边的很多无辜,也可以帮县里的百姓们脱困……就算没好,就算受伤,也值得了。”吟儿噙泪说,显然是听过他们分析、知道这最后一战只要仆散安德打得满意就能皆大欢喜。
“说的什么胡话!”他冷冷按下她的剑,压低了声音深情看她,“吟儿,你说值得,我不舍得。”
“然则……这一战,必须打得符合仆散安德的心理……”吟儿听得感动,却仍意欲上阵。
“又说混账话。这是我的地方,凭何要照着他的想法打。”林阡微笑拭去她的泪,“吟儿,我向几人低头过。”
“可是,吴曦……”她投鼠忌器。为了那个素昧平生的吴曦,盟军累战连败,连胜都胜不得!
“照着我的想法打,吴曦也一定能回来。”林阡说。
所以在那九十八人冒雨列阵之时,他还如往日一样的指挥若定,祝孟尝、向清风、宋恒、杨宋贤依次得令而去,依稀他的大局是部署了很久。吟儿看着他安之若素的侧脸,如坐针毡的心情才终于缓了。
林阡再看向风鸣涧、金陵、洛知焉、陈静、洛轻衣:“片刻后听陈军师号令,随我一起闯入这北斗七星阵中。”
“主公?”众人又惊又喜。
“我先前与主公所说的应敌之策,只是对应于七个人的小阵……不知可否破这九十八人的大阵。”陈旭尚带着一丝的不自信,低下头去。
“一样。”林阡说时,陈旭一惊而抬头,续听林阡道:“你且按你的想法,不必动摇分毫。”
“岂不是要铤而走险?”陈旭一愣。
“陈旭,我在阵中。”林阡淡然一笑,按住他肩。
陈旭点头:“那便等这阵雨过去,以防破阵的兵将们看不清我令旗。”
“劣等的魔兵,尽管交给我。”林美材说,她的慑心阵迷魂阵,对付北斗七星不行,但魔兵之中,一定有人水平不过关,足以她来对付。
群雄斗志高涨,只待雨势减弱些,立即就出关应战。因目前大雨滂沱,咫尺内不辨途径,更何况破阵时需靠陈旭指令,稍有差池可能都不得破阵。
却恰在这时,听得谁惊呼一声,循声看去,只见那九十八人阵前,貌似有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冲着那如火如荼的北斗七星大阵径自走了过去……
是报仇么?还是送死?蓝至梁……
是同归于尽吧……
玉涵,玉涵,爹错了,不该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为了事业东奔西走忘记塑造你的品格,不该在你从小到大的每一个时刻都在骂你不争气,不该宁可去宠爱徒弟都不肯正眼看一看自己的亲生儿子……
混乱中,蓝至梁已分不清颊上的是泪还是雨,泪和雨却一样污浊。
城关上群雄皆惊,万料不到会有谁在此刻应战,不,是寻死!而众所周知,谁若先进去了阵中,阵法一旦合上就别再想等外援……换句话说,现在蓝至梁上去了,盟军就来不及再有思考的间隙——等雨停?慢慢备战?决定权在谁的手里?!
一个瞬间而已,是金人的绝佳机会,也是对宋军良心的考验。
眼看蓝至梁一步步接近这战意还在不停撑胀的北斗七星阵,而盟军根本还没有备战的打算……可蓝氏一家短短一夜的悲惨遭遇,还不是为了盟军和金人的这一战?!
要报仇不该是蓝至梁一个人报,要承担也断断不能是这样承担——蓝至梁绝对不应当死,但蓝至梁一个人引起的意外,也不能令千疮百孔的抗金联盟冒险!
事发突然,林阡却当机立断:横竖那破阵方法,都该由我林阡来试验!
当慕二的剑毫无悲悯地直刺蓝至梁咽喉,磅礴的雨幕内,并没有慕二期待的血如泉涌喷溅而出,而只是一阵凌厉的狂风与一道迅疾的弧光——见只见林阡从城楼直接飞身而下,轻飘飘踩踏过外围几个等闲魔兵的头顶,长驱直入这北斗七星大阵,饮恨刀强势断开慕二此剑,提携那蓝至梁撇在他林阡身后。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
运筹时是盟军诸将对七人,决胜时是他一个对九十八人——但他的胜算,决不因形势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