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烟客当即跳到及膝的海水中来, 也不顾咸腥的海水是否打湿了他的衣衫, 一步一步走到小船边来,将那船拉上岸,一把扯住言修然的手臂,说道:“你走不走?”
然而他说完这话,才觉得这少年似乎与他认识的那个少年有所不同。
他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言修然楚留香一行人的时候, 这家伙言辞之间带着三分稚气, 行事做派颇像个小孩子, 做事固执而又执拗, 仿佛智力上有所亏缺, 让人觉得不是十分聪敏。
可是此刻被他抓住袖子的少年却绝非如此。
他一双眼睛似醒非醒,对谢烟客毫不上心的模样, 任由他扯着自己的袖子, 甚至也懒得回答他的问题,或许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 只一手牵着怀归的手,四下看着海上的风景。
不多时, 他听到言修然自言自语,道:“我还从未见过海。”
语气之间, 反倒带着十足的淡漠, 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
谢烟客当即心下疑惑异常,从未有人告诉过他, 这少年究竟是个如何性格人。
他这一惊, 反倒是细细打量起言修然起来, 只见他眼睛虽是困倦,眼神里却带着 阴沉之气,那种气质从骨子里溢出来,盖也盖不住。
谢烟客道:“好小子,你还记不记得我?”
言修然瞥他一眼,道:“不记得。”
谢烟客又问道:“那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言修然散漫地四下望着,道:“仇人。”
谢烟客见他竟是丝毫也不放在心上,竟不生气,反倒觉得有趣,纵声笑起来:“好!好!”
言修然被他一笑,这才注意力回转,看向他,问道:“你笑什么?”
谢烟客道:“你见我是你仇人,竟半分也不害怕?不问我是不是要杀你?”
言修然只看了他一会儿,眼神又转向别处去了,懒懒回答:“不问。”
“我挺喜欢仇人的。”
谢烟客原本以为抓他抓的牢实,却不料一转头,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身边溜了开去,自顾自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道:“我似乎忘了很多事情。”
谢烟客心里想,正是,你忘了我要抓你了,臭小子。
谢烟客的手猛地掣出,一招擒拿手就向他抓去!
言修然头也不回,反手将他的手抓住,又是一招打了回来。
谢烟客暗想,蠢货,你还真以为能打到我?
谁知他刚如此想完,整个人就猛地失去重心,向后飞了出去!
这小子竟然使诈?
谢烟客大惊。
言修然回头望他一眼,那双眼睛虽是散漫,却带着十足的狡黠,哪里像是个笨少年的模样?
谢烟客一击不中,本事就已经被人惹怒,此刻飞身而起,愈发凌厉地向言修然抓了过来!
他原本以为这家伙定然要再还手,两个人索性打一架,打赢了正好将他带走,省却许多烦恼。
谁知言修然做出了招架的态势,却在他打过来的一瞬间,猛地将防御的手撤走了,那一击正打中他的胸膛,他当即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谢烟客深知他武功了得才敢出此一招,却不料他竟然假装招架,却忽然放弃防守,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子!
谢烟客当即急了,连忙上去扶他,深以为出了什么误会。
怀归大叫一声:“你怎么打我爹爹!你打我爹爹,我和你拼了!”
谢烟客烦的不行,连忙甩开这个小孩子,道:“你怎么回事?之前受伤了不曾?”
谁知他还没扶到言修然,那少年却忽得抬起头来,一双寒气四溢的眸子死死盯住了他,嘴角明明带着血,却阴气沉沉笑了起来:“谢前辈,你受我父亲所托,要将我好好的带回家去,是吧?”
他说到这里,猛地又是一口血喷出来,纵声笑道:“可若是我那父亲发现我深受重伤,几近残废,到时候又是谁的责任呢?”
谢烟客猛地一惊,倒退一步。
这少年在他心里一贯是痴傻至极的印象,如今这般阴气森森一笑,竟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言修然借着怀归的力道站了起来,他满襟都是鲜血,却一步一步逼近了谢烟客,道:“谢前辈乃是武林豪杰,就不怕因为我一个毁了一世英名?你与我父亲是挚交好友吧,失手杀死故人之子是什么罪名?”
眼见谢烟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伸手拉过怀归,转身便走,丢下一句话道:“我看看你不如直接告诉他没找到我更好。”
他便拉着怀归在满是礁石的海滩上走远了,直到走得没影儿了,谢烟客都没有追回来。
怀归被言修然抓着手,另一只手里拿着那副湿透了的画,越走越远,忽然高兴地笑起来。
言修然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怀归拽着他的手,一蹦一跳道:“我要和爹爹一直在一起。”
言修然摇头道:“你和我一直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