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又觉得不够,补上一句:“真的很烦啊!”
他的声音在黑夜里飘散开去,如同一片落入海洋的纸,缓缓沉入了粘稠浓重的夜色里。
在楼下喝酒聊天的陆小凤和楚留香听见楼上有动静,齐齐闪电一般出动,冲上楼来,一把撞开门,冲进来,齐声道:“怎么了?”
花满楼扶着楼梯上来,也着急道:“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焦灼:“屋子里怎么有血味儿?谁受伤了吗?”
陆小凤低头一看,只见地上横着一滩血,吓了一跳,冲过来一把扯住言修然,急急查看他身上,道:“你怎么了?谁和你动手了?受伤了没有?哪儿受伤了?”
楚留香站在一边,严峻地逼视着言修然。
言修然瑟缩了一下:“我……”
楚留香严肃地清了清嗓子:“不可以说谎。”
言修然又瑟缩了一下:“我吃太饱,吐了点血。”
陆小凤下意识还相信了,连忙道:“你是不是有胃疾?吃什么不该吃的了吗?”
他只顿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对,狐疑地看着言修然:“当真?”
言修然拼命点头。
陆小凤:“……”
陆小凤:“就算是你这么说我也不会信你的。”
楚留香自然不信言修然的鬼话。
但是他却把陆小凤拉过来,道:“他既然不舒服,让他好好休息吧。你看他,都吐血了。”
陆小凤茫然看着他:“楚香帅,你这是……”
楚留香把他扯走,对言修然道:“你早点休息,明天就要出发去赌场了。要从叶孤城手里套到那幅画绝非易事,我们得提前想出一个计划来。”
说罢,又推推陆小凤道:“走吧!”
陆小凤就这么被他推出了屋子,奇怪至极地看着他:“楚香帅,你这是做什么?”
楚留香道:“那你还想怎么样,要他证明一下吗!你要是让他证明,我敢保证,他绝对能当成把自己的胃震出血给你证明。”
陆小凤一想,就那家伙的脾气,还真说不准。
没办法,他只得叹口气,道:“那好吧,只能这样了。”
他们正说话,忽然见花满楼站在一边,正忧心着什么。
陆小凤问道:“你怎么了?”
花满楼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听人说,叶孤城对冰雪仙的那幅画,情感非凡。据说他爱惜那幅画仅次于他的剑,别说是把画从他手上带走了,怕是看一眼也难。”
楚留香道:“难不成他对暮成雪曾经……”
花满楼道:“这我如何能知晓,但是我只听闻是那幅画上的意境正和他的心境,仅此而已。”
次日,几个人清晨便踏上了路途。
陆小凤见言修然身上衣服洗得干净,心中不由得诧异,他还以为脏成那副样子,再也洗不干净了呢。
这次没了原随云,几个人竟一路上走得极为顺利,暮色将至的时候,便已经到了赌场附近。
暮色下的码头上,夕阳的影子投在水面上,码头上来来往往的渔船已经停泊,渔夫早已回家,只剩下无数船只横在水-畔。
细碎光影之下,一袭白衣背对着骑马而来的众人,平静地站在水边。
夕阳将他身上那一尘不染的白衣染成浅金色,白衣白似雪,腰间一把黑剑十分古朴,黑白分明如同日夜的交界。
听到身后细碎马蹄声,他缓缓转过身,将手里一幅画丢过去,道:“你要的画。”
陆小凤连忙将画接住,下马来,急忙道:“西门,你怎么亲自来了?”
西门吹雪那双死水一样的眼睛依次扫过马上众人,落到了言修然脸上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丝极轻的波澜。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为他。”
陆小凤当即心中一跳:“你们该不会约……”
西门吹雪冷冰冰开口道:“十年后。”
“约的十年后。”
陆小凤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他的心却不能彻底放下,他要好的两个朋友要用性命来比试,输赢关系到生死,即便是远在十年以后,也让他极为不安。
西门吹雪手里只有杀人的剑,他很清楚这一点。
陆小凤道:“那你是来找他的?”
西门吹雪道:“我又不是傻子,早料到了你们要做什么。想必以你与楚留香联手的能力,这四幅画早已找齐了,只缺叶孤城手里那副冰雪仙,是也不是?”
陆小凤点头道:“是。”
西门吹雪道:“我并非有意指责大名鼎鼎的盗帅,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叶孤城看重这幅画胜于一切,你们若是想拿到手,最好不要……偷。”
楚留香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西门吹雪见他不以为意,道:”我不会管你们怎样,但是有一点我要保证:要是那小子死了,十年之后就没人和我打了。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