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归京回宫, 皇帝与泰安郡主齐齐出门、前去皇城接迎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回了宫里, 毕竟秦烨回宫如此大的动静,别人想不知道都难。
东宫里,眼见太子去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吴太子妃的屋子里也开始收拾的艳丽一些,不那么素淡了。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冷, 屋内地面上铺了猩红的地毯, 靠窗一侧的黑漆雕花坐榻上搭着大红牡丹团花坐垫和同色的靠枕, 一侧的高几上,摆着两瓶琉璃花瓶, 花瓶里插着几株尚还带着露珠儿的花朵,颜色各异,给屋内送来些清新的香气。
吴太子妃身上披着件妆花缎的褙子, 盘起了头发, 只简单地戴着一套银镶白玉的头面,发髻上的凤钗随着动作微微摇曳, 赤金的凤凰恍若要展翅高飞,十分贵气, 愈发显得优雅好看。见连枝传了信来, 吴太子妃仔细看了两眼,眼底里染上些笑意。只是顾及着屋内还有他人,不便开口。
连桂守在她身边, 让宫女端了茶水点心过来, 对面坐在绣墩上的年轻妇人十分怪异, 面上遮着白纱,只从眉眼身形来看,也大抵是个眉目清秀,身子纤细的佳人,可偏偏不露出了面容。
旁人一瞧,便认得出这位就是了再京城里出了名的那位谢氏——安国公夫人。
“好久时间不见母亲您了,今日得空入宫来见见您。”谢舒伊掀开面纱的一角,喝了口茶,抬起端茶杯的右手,袖口微微下滑,白皙的肌肤上有些青紫的痕迹,一些地方还留了血痂。
吴太子妃眉头一皱,面上不说,让连桂去柜子里拿了一些治伤的药膏,待谢舒伊走的时候便交给她。这女儿家的路,选错了,就是很长时间的苦头。年少时犯傻,不顾家中的安危劝阻,一头热地扎了进来,如今才刚是开始呢。
谢舒伊掩住了衣袖,嘴里的茶水觉得愈发苦涩。后悔吗,早就后悔了。当年父母宠爱她,若不是为了那个人面兽心的人,她就算是容貌有瑕疵,找个低一些的门第低嫁了,照样日子过得也不错。可如今呢,父母见自己犯傻,怕牵连了家里,给的嫁妆就一些,又得罪了姑姑,连她出嫁都不曾写一封信回来。她就为了这么个货色,丢弃了这么多,换来的只有日日夜夜的折磨。如他这般的杂碎怎么就能活这么久还不死呢?
好在有吴太子妃看着,那秦炽倒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谢舒伊看出吴太子妃想必还有些事情,便先提出了告辞。临走时,她才听见屋内隐隐约约提到了太孙归京,要在东宫举行家宴的事情,蓦地想起了薛令蓁。自她坏了名声后,她一直就被拘在了家里,直到出嫁。直到现在也再未见过薛令蓁一面,想必自己在那时在她的眼中就已经蠢到了极点吧。
看着谢舒伊走后,吴太子妃才叹了口气,道:“这少年时犯了傻,如今可是要吃苦头了。更何况她是皇家的媳妇,能轻易和离?”
不禁摇了摇头,还是想起了秦烨回京一事,吴太子妃面上才有些高兴,:“仔细一算,过了今年,蓁蓁再过一年,就满了十五,及笄之后,亲事也当提上议程了。东宫可要热闹起来了。这些年,为那人守着孝,可是苦了几个孩子了。现在好了,碍眼碍事的都走了,日后也安生了。”
说到这,吴太子妃摸着白皙腕子上的碧玉镯子,嘴角挂着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现在皇帝愈发年老,虽然每天都心情很好,可身体的状况也是不可避免地每况愈下,只怕这泰安和秦烨的亲事还会提前一些,以免再耽搁下去。
连桂笑了笑:“谁说不是呢?您和泰安郡主感情好,拿她当亲女儿待,将来嫁入东宫,郡主自然尊敬您。而白侧妃也记挂着您的恩情,长乐郡主和十皇孙也是日日来陪着您,这也是不差的。”
吴太子妃温柔一笑:“都是好孩子,蓁蓁和太孙的亲事算是不用我操心了,可眼下烟儿也是大了啊。太孙如今回来,也该庆祝一下,你去吩咐御膳房准备一下,晚上也把蓁姐儿叫来。她若是不来,只怕烟姐儿和煊儿也不敢跟太孙说一句话。”
而玉芳殿里,郭宜冉一回来就斥退下所有宫人,只余下一个郭妃留下的老嬷嬷。
郭宜冉看着手中方才脱下的紫色裙衫,猛地不禁又想起薛令蓁在望海亭里一身紫衣,容光华美的样子,闭了闭眼,心里一片乱麻,纤细的手指抖了几下,抄起桌面上的剪刀突然把裙衫剪破了,才将心头的一口浊气缓缓散出。
老嬷嬷心疼道:“这是五皇孙送与您的,听说是梁溪县特有的布料,很是名贵呢。”
看着郭宜冉的样子,老嬷嬷不禁温声劝道:“县主何必与旁人置气?县主如今年岁大了,也该好好考虑下自己的亲事。奴婢看五皇孙就很好,虽是庶出,可也是长子,得康王爷的看重。五皇孙的生母虽出身商家,可家中钱财颇多。更别提,五皇孙对您也是一往情深的,时不时地托人送东西进宫。您若是嫁过去,日后至少一个国公夫人跑不了了,家财也是不缺的。”
郭宜冉抿了抿唇,五皇孙是好,身份也不低,可他父亲康王不太受重用,嫡母康王妃也生下了嫡子,自己也曾得过皇上的训斥,日后分家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