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正是玄武城转凉的时候,刚下了一层秋雨,气温便陡降许多,走下火车,顿时一阵秋风卷着落叶于周身袭来,董知瑜掖了掖薄呢大衣,手中的梨木箱子仿佛顿时氤氲了一层雾霭,湿漉漉的。【最新章节阅读.】
    原本像她这样的小人物,政府那边是不会派人接火车的,帮忙安排个住处自己摸过去已然是不错的待遇,可因着唐生明那层关系,自己将来的最高长官――外交部长褚民谊的夫人陈舜贞居然派了自己的司机去接,要说这陈舜贞,她可是汪兆明丈母娘的养女,褚民谊这个兼外交部长的职位,也是因这葭莩之亲谋来,在伪政府中颇有势力。
    那边司机徐根宝一眼瞅到了董知瑜,再看看手中照片,来回这么一比较,确定是她,赶紧上前招呼:“请问,阿是沪都来的董小姐?”徐根宝说一口地道的玄武话,这熟悉的乡音,董知瑜竟已几年没有听见。待确定了双方身份,徐根宝麻溜接过那只梨木箱子,引董知瑜出站。
    “谢谢徐师傅啊,”董知瑜也用玄武话回他,一边迈开步往出口走,这车站,她恐怕比这司机还熟悉。
    “董小姐也是玄武人啊!”徐根宝快步跟上去,矮着肩膀正要再说什么,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压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快步往出口走去,一时大家都安静下来,木讷地看着这行人。
    不多久大家便又恢复常态,只有少数人交头接耳了一番,自打晦国兵占领玄武城,这阵势他们已不足为奇。董知瑜加快了脚步往出口走去,她很好奇这被汪伪特务押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出站栅栏门口有几个晦国兵牵着狼狗,杀气腾腾地盘查着过往旅客,遇到可疑的人便将其押往一边,还有些穿着黑色制服的韬国人,在一旁吆喝助阵,颇是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徐根宝出示伪政府的工作证件,那边一招手让他过去了,董知瑜正要一起通过,却被一个晦国兵拦了下来,徐根宝赶紧又上前,哈着腰跟一旁穿黑色制服的人解释,一个穿黑制服的人听罢用半生的晦语和晦国兵叽里呱啦说了一番。董知瑜拿眼角扫着刚刚那行人,只见那几个黑制服特务将中年男子押至两辆轿车前,上了车扬长而去。
    这边晦国兵听了黑制服特务的话仿佛还在犹豫,董知瑜便直接用晦语跟晦国兵解释:“我是沪都特工总部派来玄武政府外交部翻译二科的英文翻译董知瑜,这是印铸局预制的印信,请皇军先生过目。”
    晦国兵这才听明白了,拿起信象征性扫了一眼,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便扬手让她过去。
    天色已晚,日头已由这座城落了下去,只在天边还留着最后一抹猩红。站前的空场上停着几辆轿车,一侧边上并列趴着一溜儿人力车,火车一到站,车夫们集体伸长了脖子,像由一根线牵引着,往出口处稀稀拉拉的人流小跑去。
    董知瑜转了个身,注视着身后这座建筑,三层的车站主楼上,自上而下一排黑色的遒劲字体:玄武下关车站,这是她所熟悉的,再往上望去,半球形的塔顶上,竟插着一杆白底红日的晦国国旗,乍一看去,触目惊心,董知瑜竟觉眼角已被这白底上的日头烧红,屈愤不已。
    想来从抗战开始,自己已经三、四年没有回归故里,以往每年清明都要和姑姑回来扫墓,这下关车站在腥风血雨中挺立过来,却活生生被插上这么一面屈辱的旗帜……正想着,那徐根宝小心翼翼凑上来,低声提醒一句:“董小姐,这边晚上怪冷的,小姐快上车吧,太太还在车里等着。”
    “哪个太太?”董知瑜奇怪道。
    “褚太太啊,褚民谊长官的太太。”
    董知瑜转回身,心里很是吃惊,本来外交部部长的太太派车来接她就已经是特殊照顾了,这会儿褚太太还亲自来了,这甚至有悖常理……难道,这褚民谊就是“阙”?她心里这么一闪念,现在伪玄武政府的人她都要往那上面思虑一番,又转念一想,似乎不太可能,玄统司告诉她“阙”还负责策反和收编江伪的军队,这是手中无军权的外交部长所不能办到的。看来沪都七十六号那几个人在玄武政府里特别有面子,沪都的傀儡统治就靠他们了,这样想着,便跟了徐根宝往车子走去。
    陈舜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