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伪政府的人早已看惯波短流长,每周六在夜金陵的吃喝玩乐从没松懈过。
这是和傅秋生碰头的好机会,这两天董知瑜小心翼翼,生怕将有关系的人牵扯进来,这个周六晚上,倒是可以随着同僚大大方方前去,他知道,傅秋生这阵子心中一定积压了很多疑问,而自己也有事情要和他打听。
果然,董知瑜进了门,远远便瞧见傅秋生坐在吧台前,不知是否自己多想,董知瑜只觉他那背影都写满了期待与疑问,但有一点她知道自己看得真切,两个监视自己的特务,也尾随进了这夜总会,正坐在角落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董知瑜随几个女孩子笑闹了一阵,眼看一场舞曲要开始了,她拉了周碧青去到吧台,“一杯‘烟火忆秦’,谢谢。”
傅秋生听到这一把柔柔脆脆的声音,整个背影都振奋了起来,“周小姐,董小姐,二位可好?”
“原是甚好,只是许久不见傅先生呢!”周碧青快人快语。
“是啊,”傅秋生呵呵笑着,“家中有些事情,前些天回去看了看。”
“原来是这样,傅先生的家事可都处理妥当?”董知瑜问。
“家里一切都妥帖了,可我一直记挂着夜金陵,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乐曲前奏响了起来,傅秋生放下手里的酒杯,“董小姐,可以赏光陪我跳支舞吗?”
“不胜荣幸。”
“周小姐,失陪一会儿,不知下一支曲子可否为傅某人保留?”
“好!”周碧青眉毛一扬,圆圆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董知瑜知道时间有限,便三言两语将怀瑾被禁以及自己和真纪将她救出的情况说了说,并没有提及新都剧院事件,傅秋生心中即便大骇,脸上也不好表现出来,“那么她回来了?”
“对,影佐在调查此事,眼下我有一事相问,傅先生可知对华作战部陆军司令武田静夫?”
“有所耳闻。”
“真纪在酒楼听到,影佐祯昭的名单上有这个人,您可知是为何?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董知瑜在这里避开了从组织上得到情报一事,但称是真纪处得来,傅秋生也无处去查。
傅秋生想了想,“我知道当初钱新民反水后,曾经供出上层有一个晦国军官向渝陪提供情报,但他不知道此人具体是谁,我想他说的正是武田静夫,武田曾经和我们在玄武另外一条线上的人买卖过情报,此人并不为我们做事,只是贪财,影佐恐怕是根据钱新民的供词确定了武田其人,所以也将其列入了‘阙’的疑人名单中。”
正说着,一曲也将终了,董知瑜理了理思路,“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你有什么想法?”
“影佐一日不查出‘阙’的真实身份便一日不会罢休,眼下只有想办法拿这个武田静夫当替罪羊了。”
“是一步好棋,只是要能够接触到晦军上层才行。”
“还是得靠真纪,这些人出入真纪的酒楼十分频繁,有些甚至夜夜买醉,我打算让真纪做些手脚。”
傅秋生在心中回想着董知瑜这半年来的表现,古董商的事情虽说其中有些纰漏,险些酿成大错,但终究她靠自己的智谋完成了任务,这次能够在没有自己参与的情况下,将怀瑾从虎口救出,如今她的思路也是正确的,但眼下他们毕竟不能常聚,这件事自己也应该给与她充分的信任,事态紧急,若不排除怀瑾的嫌疑,恐怕影佐将要有大的动作啊。
“知瑜,”傅秋生的眼中透着丝凄霾,“如果没有把握办成就退回,给怀瑾一些时间让她逃离。”
他本不是个会丢盔弃甲的战士,可若这个人是怀瑾,怎么都比死好。
影佐的面前放着一些从冢本恕住处搜寻来的遗物:一只嫣红色的少女木偶人、一杆略显阴柔的皮鞭、一张小林云雀的唱片,还有一封保存仔细的档案袋。
档案袋中一共有两张纸,一张是稍稍泛黄的铅印纸张,那是从政府人口统计署的档案中取出的一张,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姓名和住址,其中有一个名字被圈了出来:爱新觉罗韫瑾。
另一张纸上是两行手写的记录:
燕京-马场
沪都-商报
爱新觉罗是前朝皇族姓氏,这个爱新觉罗韫瑾究竟是谁?冢本的遗物少之又少,他毕竟是个“浪人”,看得出,冢本生前将这只档案袋看得很重要。
自己交给他的任务是查出“阙”的身份,影佐知道,冢本一直倾向于怀瑾即是“阙”,他也知道,那只是冢本的直觉,至今他没有交给自己任何证据,又或许,这次回到玄武,他本是搜集好了证据准备和自己交差?
爱新觉罗韫瑾,怀瑾,这可是同一人?马场和商报各自代表什么?影佐明白,作为谍报人员,冢本不会在纸上把来龙去脉都写清楚,可他这一死,这些秘密也都随他而去了,眼下怎样才能顺着这仅有的线索,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