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上书房中,闵赢的模样倍感清晰,虽然穿着不同,他一身玄黑的窄袖裹服,腰间上刻意放宽的腰带,将平坦的小腹裹出了油肚的感觉,然而就是这样子,也还是让风菱恍惚了一瞬。
是她没做好准备,是她一时忘了,他是帝俊的一缕宏愿,又哪有不像的道理。
闵赢没留胡须,不知是否是他天生与众不同的原因,岁月也没有在他脸上刻下痕迹,他本当欢喜地走了进来,但是看到风菱望着自己出神,有泪眼婆娑的迹象,他脸上滑过了一丝诧异,随即了然了。
若是他没见过帝俊,兴许他还会以为是风菱许久不见自己,而开心得泛出了泪花,但是他见过了,也知道她看着他,看到的不过是另外一个人。
然而他没有拆穿,只是笑了笑,用那习以为常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打趣道:“许久不见朕,太感动了?”
朕?是了,天下之王是该改个特殊的自称。
风菱回过神来,并未像他人一般行礼,保持着我行我素的状态,随意道:“说的对,瞧见你没死,的确挺感动的。”
说起来,当时风菱撂下闵赢就走了,也没在意他一个人在蛮荒大泽有多危险,不过她总觉着这家伙和帝俊一样是个死不了的,也便不曾担心了。
这不,果然如此,他不仅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九州,还把九州给统一了。
闵赢对于风菱如此无礼随意的举止,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纵使身旁内官还止不住地咳嗽提醒风菱,她跟前站着的是一位人间帝王,他也没皱一下眉。
寒暄过几句后,雷泽诚表明了来意,与闵赢辞行,而这时闵赢又回过头来向还在观望九州地图的风菱问到:“弈儿连夜来辞行,你又是来做什么?”
风菱收回了搁在地图上的视线,落在闵赢身上,漫不经心道:“我也是在辞行的。”
话音一落,闵赢面上的表情出现了停滞的现象,一时有些激动,一改往日里的平静,大声问到:“什么?你要走,你才来就又要走了。”
风菱耸了耸肩,觉着自己说的话没毛病:“自然要走了,得回去了,你应当从一开始就晓得我不属于这里,自然得回到该回去的地方。”
说完,风菱望着闵赢面上那不大平静的起伏,这才意识到,她进门之后总觉着哪里不对的感觉源自何处了。
是闵赢,他现在作为一个帝王,的确比从前的脾气更难以捉摸了,可是她不想猜,她已经猜另外一个人的心思猜了十八年了,到最后还是猜错,所以面对闵赢,她不想再有耐心地去猜他的想法。
沉默了一会儿,闵赢先前燃烧出的怒火,渐渐有了降下去的迹象,他突然笑了,笑得难以捉摸:“是了,你就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说着,闵赢挥了挥手,道,“都先下去吧,朕与玥仙子还有话要说,弈儿你也下去。”
听着闵赢的吩咐,在殿内的一应人等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风菱与闵赢两人。
烛火晃动着阴影,闵赢吸了一口气,神色幽深地盯着那摇曳的火光,沉吟道:“看来…他也留不住你。”
他?风菱想了一瞬,闵赢见过他了,也许还说过些什么,所以闵赢知道了她和他的纠葛,只是知道的并不详细,也偏离了真相。
想到这里,风菱无奈笑了一声:“不是留不住,是不想留。”
“是么?”风菱的无奈落进闵赢眼中,却折射出他的悲哀,还是问到,“那我呢?我想留,能留住么?”
“你不是他。”风菱看着闵赢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其实她心中还是能隐约感觉到闵赢对她的想法,毕竟闵赢是帝俊衍生出来的人,他对她,兴许也有帝俊对她的一些情感,而且不同的事,帝俊不可能喜欢她,而闵赢可以。
可是,他不是他,这是风菱能清楚认清的事实,也是她无奈的事实,她摇了摇头道:“你不是他,我真希望你是,可你不是。”
就像帝俊从未把她当作是羲和一样,她也没办法把闵赢当作是帝俊,可笑的是,她曾经没有站在这个角度想,而如今意识到了,却不重要了,她是否被当作羲和都不重要了,反正帝俊也不可能爱她。
风菱深吸了一口气,转到了正题上,说到:“我来,是还有事情想问你…前些天我回到九州前,曾去了一趟蛮荒大泽,可是我没有找到我封印的梼杌,你可晓得他在哪?”
原来,风菱不是一来就找到了京城,而是先去了北方,可是没想到却没能找到梼杌的行踪,这梼杌可是她一手封印的,为了让他不能再为乱妖族之地,但是又不能让他死了,所以,风菱选择了封印。
而知道她将梼杌封印了的人,只有闵赢,当然也许还有鲲鹏,可是鲲鹏现在已经被帝俊给死死盯住了,只要鲲鹏在遗弃大陆上出现,他就一定会被帝俊给逮到。
然而,梼杌却不见了,所以风菱只能想到是当时闵赢找到了梼杌。
对于风菱的质问,闵赢面上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就和平常的态度一样:“不知道,兴许已经死了,你居然还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