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军指挥官悄无声息地死了,死在了这乱糟糟的战场上,没有头颅的尸身被无数士兵的铁靴踏过,有雷泽军的,有北军的,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那远离身躯的头颅在士兵的脚下,宛如球一样。
这样的结局似乎他从未设想过。
算算易白虹这一生,似乎都在追逐着名利,曾经在六合派中追逐着,后来又到了王城,再后来到了北军,可是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反观雷泽言,也是短暂的一生,但是雷泽言的死死得壮烈,死得惊天骇地,而他的死却是一文不值,那如此若是易白虹临死之前能够多说几句台词的话,他一定会让风菱好好折磨他一下再死,至少那样的死能让人记住。
然而他不配,他怎么能与雷泽言相提并论?他只适合默默的死去,谁也不曾注意,谁也不会在意。人之活着,各有追求,人之已死,不过黄土与旗帜的区别,而易白虹只是黄土。
看着前方被践踏的尸身,吴小俊似懂非懂地问到:“我曾设想过许多种易白虹的死法,但从未想到会是这一种的,你不上去再替奉珏捅两刀?”
“不必了,他在意兄长,兄长却未必在意过他。这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你一直重视的敌人,却从未正眼瞧过你,而他就是这样一个悲哀的人。”风菱摆了摆手,收回了斩仙飞刀,走进了大军之中,飞到帅台之上。
此时,北军的帅台早就不知所踪,乱成一团的北军只剩崩溃,突然一声风菱的喊声从雷泽军的帅台上传了出来:“将士们!敌方已经溃不成军,现我令,我军一鼓作气诛杀敌军!反抗者一个不留!逃跑者也一个不留!持械者还是一个不留!”
风菱的三不留,无疑说明一件事,想从战场上活命的北军只有一个选择,跪地臣服!
话音一落,高涨的气焰瞬间沾染了战场,雷泽军自近两月前出山后,还没有这般大开杀戒过,因而先前还以为残酷的魔女君主已经改吃斋念佛了,谁知原来不过是敌人不同罢了。
陈国军与雷泽军不存在死敌的情况,更没有手染过雷泽军的血,但此时的北军不同,这二十万的北军至少有一半都在曲江之上追杀过雷泽军,这个北国第三军团的毋横军与雷泽军实难相融。
鲜血很快流成了河,一片一片的尸体堆出了小山包,远方的殷国军中,俊美少年身旁的士官看着前方的杀戮,猛地吞了口唾沫:“雷泽君主,狠起来挺可怕的。”
“此时下手越狠,说明当初的恨意越深,所以本君选择做她的盟友。”俊美少年淡淡的应了一声,想起他半年以前,离开雷泽军军营时与风菱的交易。
原来两人早就定好了盟约,所以这一次殷国军出现在战场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士官点了点头,又道:“这一回的北军还算能保留一二,只要肯下跪臣服,兴许还能留得一命,因为他们不是雷泽君主的最恨之人,那要是遇上了最恨之人,恐怕就没有半点仁慈了。”
太一闻之,盯着前方的风菱,凝着眉,若有所思起来,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滑过了一道深锁的记忆,自言自语道:“我当初给你禁足太阴宫中,想让你躲过二十万的杀戮因果,终究还是没能避开,这二十万的鲜血到底染到了你的手上…”
说话间,太一闭上了双眼,眼中浮现出了一道卦象。
卦象之中,有一名惊鸿女子,云月难掩其光辉,她一袭鲜红的对襟长袍,逶迤的裙摆下缭绕着仙气,头顶金色华冠,妆花绝美艳丽,而她瞳孔中有一个人的影子,乃人教教主——太上老君。
那女子似乎在与老君说话,在说着:“本宫当初欠下的二十万苍生性命,今日便一次性赔个干净,还过因果,若是人教教主做主,本宫无话可说…师兄,动手吧…”
说着,那卦象中,盘龙扁拐从天而降,砸了下来,而再接下便见到女子坠落了三十三重天,伴随着太阴星暗,天地崩塌。
这样的卦象显现得时分不清晰,无法判断是何时发生,又会发生在何地,之前有过什么,之后又有了什么,而且太一也看不到,自己为何不在现场,为何没有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但是既然是他推演的未来之事,就绝对会发生,那么不能阻止发生当日,他就阻止事发的开端。
因为,这卦象中有一点他能确定,这名女子是羲和的模样。
但是,她不是羲和,这也不是过去的事,这是将要发生的事,是未来,而这未来是风菱的未来,她所说的欠下的二十万鲜血正是在遗弃大陆上发生的。
可谁知逆天改命实在太难了,避无可避,竟然连他也做不到,这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然而既然发生了,他也只有着眼当前,再去思考如何应对…
再次将视线投向战场,那漫天的鲜血在战火中渐渐凝固,此时带领大军的魏庭,就像收割小麦一般,在战场上收拾着残局。
剩下的北军在无数献血掠过眼睑之后,颤抖地跪倒在了地上,已经无力反抗了,然而这还不是最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