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后,便是初一,一夜瑞雪,让近日来紧张的京城气氛稍稍有了缓和的迹象,昨夜守岁的孩童,今晨还煞有精神的在屋外堆雪人。
皇宫内也逐渐传来了热闹的消息,据称天子近日身体欠安,今日好了些,于是邀大臣今日午时进宫赴宴。
这一下,众大臣算松了口气,他们觉着,天子能设宴,说明叛乱之事大约已经过去了,毕竟,天子还不至于在大年初一这样走亲访友的日子,摆一场鸿门宴来伏击各位大臣。
如此,因朝政的轻松,京城也立即恢复了一点元气,特别老百姓们在见到街上路过的达官贵胄们满面春风后,也各自开始了年节的huó dòng。
待到日上三竿之时,街道上已经人潮涌动,摊位贩商鳞次栉比了。
吴唐甫脱下了这半月装病在家的便服,换上了朝服,隆重的好好打扮了一场,梳理之后,威严的吴老爷踏着稳健的步子,走出了大堂,穿过前门天井,正要上轿进宫。
这时,他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帝俊,今日的帝俊似乎也因为节气的氛围,面上显得慵懒了一些,且居然穿了一件特别亮眼的亮红色长袍。
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门廊处,见吴唐甫正要上轿,悠闲地打了声招呼:“看样子,吴大人今日气色不错。”
吴唐甫闻之,玄色皂靴从轿门处挪了开,向帝俊跟前走去,在离他半丈有余的地方停了下来,客气地揖了一道拱手礼,笑道:“先生新年好啊,老夫看先生今日心情也不错。”
帝俊不置可否,淡淡一笑,算是回礼了,随即收回了上翘的唇角,认真问到:“大人可是要进宫赴宴?”
“正是,难道先生没有收到赴宴邀请?”经帝俊一提,吴唐甫即刻打量了一下帝俊的打扮,虽他一身艳丽的外衫,但乌发未髻,没戴头冠簪子,飘逸的长发就这么自然铺散着,实在随意了些,一点看不出像是要赴宴的样子,不由诧异道。
帝俊颔首,道:“收是收到了,只是与人约了上街逛逛,不准备进宫了。”
吴唐甫闻之点了点头,他明白,天子设宴,虽是由皇宫发出邀请,但也并未说必须赴宴,不过是随意的客宴,再者说帝俊只是一个挂名的客卿,没有官禄爵位,不去也不会显得无礼,因而也没多说。
只是,帝俊这时出现,必然有事要说,因而吴唐甫也没着急着走,停着脚步,待帝俊开口。
果然,闲聊中很快便听帝俊提到:“吴大人可还记得小俊闯祸那日,我与大人说过的事。”
话音一落,吴唐甫愉快的面颊突然紧绷起来,他蹙了蹙眉,凝神低声道:“记得。”
他自然记得,帝俊所说的那件事,便是“吴家势大,势必引来天子忌惮”,而如今易家已失,徒留吴家,他们吴家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天子当作肉中刺,而被有野心的士族当作眼中钉。
所以,若吴唐甫再不考虑自保出处,不需多久,天子就会拿吴家来当作镇压各诸侯的杀鸡儆猴的利器,而也不免会有嫉妒吴家之人,在天子身边煽风点火。
念及此处,吴唐甫不由想到帝俊给他的建议,避祸东南,举家南迁,方为上上策。
帝俊见吴唐甫陷入沉思,明人不需多言,他便简明扼要道:“吴大人,是时候了,今日宫宴便是上表的最好时机,至于如何行事,大人是聪明人,不必帝某细说。”
吴唐甫眸色深了几许,略作思量,片刻后,眼前一亮,像是想通了,再与帝俊行了一礼:“老夫明白了,多谢先生。”
说罢,吴唐甫见天色还早,本还想和帝俊絮叨几句,而正在这时,帝俊身后的走廊通门外窜出一个人影,一身鹅huáng sè对襟鲛沙长裙,外披雪白斗篷,跳着轻盈的步子,边跑边喊道:“夫君!夫君!你看我穿这件出去,好不好看?”
伴随清脆悦耳的声音,风菱已经快步蹦跶到了帝俊的跟前,转着长裙,露出了俏丽的容颜。
不过,风菱大约跑得太急,也没大注意帝俊前面还站着一个庄严稳重的长者,待她秀了一转裙身后,她立即扫到了吴唐甫,面上也腾然烧起了红霞。
风菱一愣,显然尴尬又羞耻,在呆立了一瞬之后,她掩耳盗铃般的双手捂住通红的脸,转身就准备跑,落下一句:“你们有事,先聊!”
吴唐甫心底澄明,一看就晓得了今日帝俊心情好的原因,以及一向大大咧咧的风菱害羞的原因,忙喊住:“风姑娘,老夫正要走,没事没事。”
说着,吴唐甫见风菱背对着停下脚步,转而忍不住窥视了帝俊一眼,正见到帝俊目不转睛地盯着风菱已经通红的耳朵根,面含笑意。
说实在的,风菱会出现这样的举动,吴唐甫还能接受,但他看帝俊此刻的眼神,柔得跟水似的,他还是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然,自觉的转过身,一边念着,一边埋着头匆忙的往轿边走:“老夫过来人…过来人…过来人…”
吴唐甫的声音在入轿后还若隐若现,直至他的人跟着轿子一块离开,声音才就此消失。
帝俊看着吴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