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冷雨稍稍小了一点,雷声也没那么大得骇人,好像是因为某人心情的缘故,电闪都落到了旁处。
帝俊的面容没有先前那般深沉,令人恐惧,这让娉颦松了口气,她弱弱抬起了一点眼眸,透过微小的细缝看了看帝俊,见他此刻眉心稍有上扬,顿了一瞬,才转而恢复冷淡中带着玩味的口吻,继续问到:“那你如今为何又下手了?”
听到帝俊的问题,娉颦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有这般变化。
娉颦想起来了,当年一时放过的小丫头,如今长大成人,模样确实与风菱有几分相似,她本以为当年那小丫头就算自己隐瞒了,导致鲲鹏不曾追究,但也有一些小妖觊觎,应当早被杀了,不想,竟活到了现在,还真是命硬呢。
那如此,话说回来,她当时与风菱结下了一点善缘,如今主君他又对风菱这般在意,那…她不是间接的与主君结下了善缘?难怪,帝俊没有刚刚那般恼怒了。
只是今晚娉颦又伤了风菱一次,功过相抵,因果相消,也没什么洋洋得意的,无甚意义。
相比此事,此刻,关键的点在于,帝俊问起了她今日对风菱动手抢招妖幡的原因,这个原因让娉颦身子有一丝微微颤抖,不知当不当讲,能不能讲。
娉颦低着头,犹豫不决,不经意地咬紧了下唇,却一句话也没有讲出来。而直到,她听到帝俊喉咙中滑出的一声冷冽的“嗯?”时,她一瞬间崩塌了心里防线,如实道:“因为婢女…婢女担心风姑娘带着招妖幡会引来鲲鹏妖师,发现…发现婢女不尊他令,嫁…”
娉颦的话回得断断续续,而在她后来的话中,大意说了一下她担忧的事情。
原来她在当年得令前往九州取回招妖幡后,放过了风菱,而后鲲鹏令她在九州待命,以图后事,可她倒好,无意间结识了雷泽言,动了情,跟雷泽言跑了,把招妖幡和鲲鹏的命令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她发现招妖幡到了京城,这才想起鲲鹏来,深怕鲲鹏察觉,前来京城血洗,到时候雷泽家恐不能幸免,所以索性打算直接杀了风菱,夺回招妖幡送给鲲鹏,以此换取自由,和雷泽言过小日子去。
当然,打算归打算,娉颦又怎会知道,鲲鹏就算知道招妖幡在此也不敢前来,更何况被帝俊掩盖了天机,鲲鹏哪里知道风菱带着招妖幡跑到何处去了。
此时,娉颦带着惶恐将原因和心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不知道帝俊会以怎样的手段来处理,可是她也知道她不敢瞒着帝俊,要想,天的动怒,那是比任何惩罚都可怕。
帝俊听完娉颦断断续续的陈述,没有一点表情,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一点含义,只淡淡道:“哦?看样子你挺在九州挺享受的?”
而正因为不知道他的含义,娉颦闻之,忙磕了几个响头,碰得湿漉漉的地面一片水花四溅,恳求道:“主君恕罪,这都是婢女的错,不该贪恋凡尘忘记本分,婢女愿承一切责罚,但…奉珏什么都不知道,还请主君不要…”
看样子,娉颦对雷泽言倒是万分真心,虽是恐惧,却言语间还是袒护着雷泽言。可是,她兴许是太过慌张了,也不想想,帝俊有闲心跟雷泽言计较什么吗?莫名其妙!
至于娉颦忘记本分一事,帝俊似乎也不甚在意,他跟鲲鹏本就不是一伙的,如今鲲鹏可是他要清理门户的首要人选,那与鲲鹏之意背道而驰,对他而言有何坏处?
只是,主君就是主君,他难不成还要与一个私跑了的手下说一说、谈一谈叛徒的事?他必是不可能,甚至压根不在意,只冷笑道:“责罚?本君有说让你回来?”
听到帝俊的反问,娉颦从惶恐中回过神,却坠入了无边的绝望,对了,责罚是留给自己人的,没有责罚说明她已经不能再侍奉帝俊了,这世间还有比此更绝望的?娉颦哑了哑,冰冷的雨打在身上不痛不痒,含着泪只冒出了两个字:“主君…”
娉颦想恳求帝俊收回成命,让她回来,可是她不敢奢求,因为她确实是不忠之人,是她活该。要想当年巫妖大战之后,主君下落不明,谣言都说他仙逝了,可仍有一些妖族坚信帝俊还活着,还在太阳宫中守着,一直没有投奔他人。
可自己呢,娉颦认识到她的确不够忠心,她在之后先跟随女娲娘娘,当然这没什么不好,可是后来封神一役后,她却跟随了鲲鹏,甚至几乎奉鲲鹏为新主,虽说有很大程度是被迫的,但这也不能作为可以理解的原因。
娉颦看着帝俊,她知道主君惠眸在心,哪里不清楚。
于是,娉颦没有再次恳请,只低头点了点,老实的望着帝俊,却见他微微抬起下颌,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自言自语了一句:“近日京城的天要变一变了…”
说着,帝俊突然走了过来,冰冷的雨却沾不上他的衣襟,仿佛落雨见到他都想避开几分,分分往两旁倾泻而去,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罩子。
帝俊走到娉颦跟前,像是想到了什么,令她抬起头来,竟交代道:“你既是羲和宫里的人,应当知道怎么护主。那本君命你即日起护好小风周全,你当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