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言此人,风菱果然没有看错,刚直不阿,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绝不曲意奉承,他那霸气又刚毅的面庞,隐隐透着至忠至诚的气魄,连清风道长这么一位夹杂在凡尘与仙派的人都因他一句话倒抽了一口凉气。
而很快,清风道长的目光落到吴小俊身上,似乎是想让吴小俊来摆脱这一尴尬僵局,毕竟清风道长虽为孟国太史令,但他非出身士族,牵扯两家恩怨的事,他还真不易插嘴调节。
刻漏一滴一滴流逝,整个酒宴像静止了一样,安静得连风声都没有一丝响动,吴小俊在清风道长三番五次看向他之后,终于动了动唇。
说实在的,吴小俊委实不想淌这趟浑水,他放弃了吴家世子的身份,早已置身于仕途之外,官场沉浮于他而言熟悉又陌生,可是雷泽家和吴家仕海中一直共进退,雷泽言又是他兄弟,他若不出面化解一二,那才叫尴尬。
于是,吴小俊倒了杯酒,溜到雷泽言身旁,委身坐下,自顾自地搂着雷泽言肩头,捏着手中的杯酒就碰响了雷泽言手肘边的酒樽,打哈哈道:“哈哈,奉珏,这说的是力斩妖魔之事,你提别的作甚?莫不是不想听我丰功伟绩了?”
吴小俊一句话打破了沉默,众人也附和着笑了起来,很快,话又再次说开了,无人再去计较着一微末的不愉快。
不过,这一细枝末节落到风菱眼里,却不得不留心,虽然不知官场仕途之事,但若易家与吴家关系不好的话,那易白虹做出耽搁求援的时间就有了动机。
风菱盯着易白虹,嘘着眼,很想看出易白虹那和善的面容上出现那么一丝细微的变化,可是没有,也不知是因为他问心无愧,还是他城府太深。
不过,风菱坚信以她这一样一直盯下去的话,再藏得深,也能让她找到猫腻。于是,风菱眼睛不眨一眨的盯住了易白虹,直直把自己的眼睛盯得酸涩起来。
帝俊瞟了一眼风菱盯得微红的星眸,不知是不是风菱这样子在他眼里有几分好笑,帝俊难得的,眸色柔了几分,倒了一杯热茶递到风菱面前:“怎么这么快就锁定他一人,放弃对另外一个的猜忌了?”
风菱接过热茶,抿了一口,经帝俊一提醒,风菱才想起沐瑶,不过她觉得沐瑶已经不足挂齿了,摆了摆手道:“哦,你说沐瑶仙子啊。我仔细想了想,像刻意拖延驰援时间,坑害众人的这么下作之事,我觉着她不会…”
此时,风菱与帝俊说话之际,沐瑶正置于门外,她本是如厕去了,这会儿刚一回来,就听到帝俊对风菱的问话,这两人本就坐门边,声音不大,却偏巧能让沐瑶听得清楚。
一听之下,当听风菱提及她的名字,沐瑶微微一惊,猛然不知心底作何思虑,只觉眼眸微热,她万般没有想到风菱这般欺人太甚之人,会信任她?会对她毫不犹豫地肯定,要说出“我觉得她不会做”这样的话来。
因而,沐瑶驻足门口认真听着。
可惜,她到底还是认错了风菱,只闻风菱漫不经心道:“…我觉着她不会有这个智商。”
“…”听到此处,沐瑶面色一黑,直直又往屋外走去,留下一缕长裙卷起的飞尘。
而在她转身离开之后,帝俊一手杵着腮轻轻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又滑过一丝明透于心的深芒,随即不被人察觉地又将脸转向风菱,似笑非笑道:“看样子,你猜对了。”
风菱闻之,看着帝俊,觉着他突然来的这一肯定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其实她排除沐瑶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的理由,帝俊居然说她猜对了?难不成夫君对自己有着谜之信任?
风菱顿了顿,正想开口问上一问,帝俊这结论何来,可正当此刻,帝俊却扫了一眼前排谈话之人,笑道:“你要再不帮那傻小子说话,他就要给人装套子里了。”话落之后,帝俊不等风菱继续问话,又低头捧着竹简看了起来。
不过,风菱是聪慧之人,但凡帝俊给的提示,看似没什么关联,风菱都能理解,她赶紧注足精神往前排桌上看去,仔细听着此刻吴小俊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一听之下,正巧听到易白虹对吴小俊的赞扬刚说到一半:“…出手真是不凡,别看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一正经起来便就不同了,说来孤山上要是先前就正经的话,岂不更…”
风菱一顿,等等!他这话中有话不是?若让他继续说下去,恐给有心人听出别的意思,那就是说吴小俊在孤山之上,先前偷懒,最后捡漏,害死了众人?
这易白虹果然是城府极深吧?看起来一句赞美之词,甚至一脸钦佩的模样,却暗藏玄机,不被人给看破?
风菱喜欢让吴小俊背锅,但都是背美名,可不喜欢让吴小俊被恶名!吴小俊是她风菱的销赃渠道,是她风菱的“手下”,风菱自然要护短。
于是,风菱忙就站起身来,保持风度地笑了笑,礼貌又客气地打断道:“白虹道友说得即是,不过贫道觉得,若是换了一丝不苟的白虹道友,岂不更好。”
易白虹“好”字还在嘴里,却被风菱给生生截住,还抢了过去,不由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