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直到快上课了, 程澈才回到座位上。
男生似乎洗过脸,额头上的短发沾着水滴。耳朵依然是充血的红色, 像火在烧似的,好半天都没退去。
鹿汀看了看他, 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 她用笔盖戳了戳他手臂, “喂——”
程澈侧过头来。
鹿汀指了指耳朵,“你……还好吧?”
程澈收回了视线, 拿出老师说的习题集,没搭理她。
中午放学后,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了。鹿汀整理好桌上的课本后, 看了眼身边的人。程澈正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
眼睛紧闭着, 睫毛真的很长,如果不是轮廓带着男子气的硬朗, 用粉雕玉琢这个词形容他的脸,也不为过。
呼吸是浅浅慢慢的,十分平和。一惯嚣张的凌厉感不见了, 整个人泛着一股疲软。平日那张欠扁的厌世脸,竟然有了点惹人怜爱的味道。
大概是真的生病了。
教室里空荡荡的, 极其安静。鹿汀犹豫了一会儿, 偷偷伸出手, 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温度是凉的, 不像在发烧。
一直担心把病毒传给对方的鹿汀轻轻吐了口气, 良心得到了稍许慰藉。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 却见面前深睡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男生的眼睛闪着光,像夜色下被月色笼罩的海面。眸子里有微妙的情绪,蠢蠢欲动又扑朔迷离。
原本探额头这动作没经过细想,可被对方这么望着,心突然慌了起来。鹿汀下意识地道歉,“对、对不起。”
程澈歪脸望着她。
“刚才看你精神很差,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确认你有没有在发烧。”
男生没接话。
“对了,我的手很干净的……”
鹿汀话音未落,却见他突然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一转眼,鹿汀被大手严严实实地包绕住。
两只手紧紧贴在一起,滋生出热度,宽厚的掌心里有浅浅的汗。
鹿汀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继续磕磕巴巴地解释,“我只是摸了一下,其、其他它什么也没干。”
程澈不声不响,过了会儿,喉结一动。
“那……摸够了吗?”
干巴巴的问句,声线带着低哑。
像在问她,更像在问自己。
鹿汀的脸“唰”得红了。
过了半晌,程澈从暧昧的气氛中渐渐回过神来,放开了她的手。受到惊扰的女生退开几步,什么话也没说,便匆匆逃出了教室。
脚步声沿着走廊渐行渐远,在这静谧的午后听得格外清楚。
窗外有风,有蝉鸣,阳光渐染出彩色的光晕。
程澈趴在桌上,还保留着刚才的姿势。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抬起碰触过女生的右手,凑到鼻尖闻了闻。
似乎什么味道都没有,又似乎能闻到她身上清甜的奶香。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的心跳快得很陌生。
脑袋里有无法克制的情绪在膨胀,随时会爆炸一样。
也不知道是因为唐突的伸手,还是那句“摸够了吗”,鹿汀几天没敢跟他说话。
同桌的行为让人感觉到奇怪,但见对方大多数时间摆出的冷漠脸,她又忍不住把那归结为自己的错觉。
离期末考越来越近,想到爸爸立下的军令状,鹿汀渐渐把自己的心思收回到学习上。
周一来到学校时,程澈正安静地看着课本。鹿汀将书包塞进抽屉里,掏出了早晨要上交的作业。
算上周末,两人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说话了。
倒不是鹿汀刻意回避,而是平日里的交流大多是鹿汀主动,程澈是个彻底的闷葫芦,有茬接茬,没茬谁都不理。经历过上次事件,她还沉浸在错乱的情绪里,一时间也把握不住和对方交往的分寸。
事后仔细想了想,虽然表达关心没错,但主动摸人额头这事,是她逾矩了。
结合起满天飞的“暗恋”传闻,怎么看都像她在勾引他似的。
就这样,两人又沉默地度过了两节课。
到了课间,程澈突然把两本笔记本扔在了鹿汀的桌面上,打乱了算题的思绪。
“给你的。”
她不解地抬起头来,“这是什么?”
“自己看。”
鹿汀更懵了。面前的笔记本是棕色的,皮面很新,有淡淡的纸香。她想起之前程澈害怕打雷、自己送他回家这事,明白了过来,小心地问,“是封口费吗?”
男生皱起眉头,见她眼睛乌溜溜地转着,也不知道脑补了一出什么戏。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隐疾告诉别人的。”
“……”连隐疾这个词都用上了。
“笔记本挺好看的,不过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