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保罗轿车驶出北伏小学,在宁远丽熟练操作下,往妙岭方向去。
宁远美攥着小薇的一只小手,坐在后排:
嫂子和小蔷的身影已经消失,估计正在朝杨家老屋慢慢走。
曾明娥母女俩没上车,一是由于车子座位有限、空间小,二是大嫂坚持让小蔷做伴,要回家等大哥。大侄女很懂事,顺从地偎依在妈妈身边。小薇则涨红着脸,拼命要“坐车车!”。
征得大嫂同意后,她便将小薇抱上后排座-去看爷爷、奶奶。
曾明娥替她们关车门,因用力过小,关了3次,才将门关严实。
她看着嫂子郁结且略显慌乱的神情,十分惋惜—
曾明娥只比她和小丽大四岁,现在看起来-起码要大不止1岁:
愁云密布的面庞、佝偻粗壮的身子,配上臃肿的黑棉袄,伸出的皴裂大手,活脱脱像个五十上下的农村老妈子!
当年初入宁家,大嫂皮肤白里透红,身材曼妙,经常高兴地“咯咯”笑;忙里忙外—做家务、干农活,都是一把好手;像大姐一样照顾她姊妹俩,完全没有那种传说中的“姑嫂梗阻”。她们三人的融洽相处还直接感染了二嫂…
不知是曾明娥生就命苦,还是外人都眼红的姻缘产生出负效应?
随着两个侄女先后出生,大嫂的婆媳关系—夫妻关系越来越紧张,而且大哥赌瘾越来越大。家境一年不如一年。
曾明娥忙于照顾孩子,穷于挣钱养家,疏于穿着打扮,笑容变少、言语变短,日复一日终致今日衰样!
一开始,她瞧出端倪、急在心头。一面抽空帮嫂子做家务、哄孩子,一面偷偷劝大哥—珍惜缘分、戒掉赌博。谁知一贯宠着她和小丽的老大-暴跳如雷:
“你一个小黄毛丫头—懂什么?大人的事-要你管?你瞧那个死女人,连名字都叫‘增命恶’,难怪我沾上她,手气就没好过!你要有本事,你帮她改名叫曾明桂(增命贵)?或者劝她‘滚蛋’?我懒得和她啰嗦。莫烦我!”
大哥的歪理邪说没说服她,但激烈、绝决的情绪让她断了斡旋念头…
结婚成家后,她逐渐总结出一个“心得”:
女人嫁人就像买彩票,婚后幸福等于5万奖金;运气好,两块钱就中了,其实并无多少算计可言!
曾明娥嫁给大哥,是心甘情愿的,就像其私下谈心,老对她念叨-“我喜欢你大哥,是死心塌地那种”。
但曾运气不好,老大不喜欢她;又没生下男孩,惹得婆婆—看不起,造成雪上加霜的窘境!
宁远美侧头看向身旁的小薇——
小侄女死死盯着食品袋,一双黑豆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她一阵心疼,后悔只想到双亲,没给俩侄女买点“好吃的”。
宁远美抬手将小薇搂紧,默默念道:
“可怜的孩子,如果大哥顾家,你、你姐,还有你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可大哥…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弟妹们马上都急疯了…”
坐在副驾的宁老二紧绞双手,两眼直勾勾望着挡风玻璃外,满腹心思:
和大妹、嫂子反复商量的结果—
首先想办法劝老父去县中医院-做理疗,由两个妹妹照料,争取在腊月二十八下午,能让父亲走起来。实在不行,就接老妈去城里“过年”。
其次,是如何回答两老对“老大去向”的追问—他们肯定会问!
两个女人一筹莫展,大嫂一副欲哭无泪的惨象。还是他镇定些,编出“学校放假,有人包车,大哥去外地了”的说法。
他不愿意-撒谎,一个谎撒下—要更多谎圆。可现如今还有更合适的办法吗?只能瞒得一时是一时,祈求老天爷有眼,让大哥逢凶化吉、早点回家!
大嫂提到,老大和“兰兰”有债务纠纷,而且是老大在要账。这有点不可思议?
假如嫂子没听错,大哥是因为“逼债”中了别人的圈套,那这个叫“兰兰”的女人-很可能脱不了干系?
在经济方面,大哥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借钱出去,说明对方在老大心目中分量极重。
据他所知,大哥只有-柳光兰这个“兰兰”!
柳光兰…扭光男——难道真是她……
宁远丽摁一下喇叭,停在老家门口—母亲正在晾衣服。
宁远贵赶紧下车,快步走向老娘:
“妈,我来晾-你歇着,爸呢?”
老妈妈看了一圈,拿围裙蹭手问:
“大富子呢?小贵子-你大哥没回来呀?”
“学校放假,有人包车,大哥去外地了。他临走打招呼:多挣点钱,好过年…”宁老二不敢看母亲脸,装作“认真”拧衣服!
“钱比‘你爸’-还要紧啦?能挣几个钱-我给!你让美子晾,马上给老大打电话,我来给他讲—了不得了,他?”老妈妈生气道。
“二哥,我来晾,你快打电话?”宁远美抱着小薇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