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低头往北川城方向走,阳光始终只能照在头顶上。马尔走在前头,有时会回头看一眼,却谁都不愿开口说话。爱丽丝提着包子,两个包子在她手里摇摇晃晃,就这样随着也她的步伐来回摆动,形成了一种强有力的节奏。
他们过了镇上。
马尔望着那个方向,他觉得北川城就在眼前。一辆马车从马尔面前经过,马车上所载的物品用红布盖着,红布露出分明的线条来。轱辘在地面上留下痕迹时发出吱吱响声,他追上马车。
“师傅你这是要到哪?”马尔说。
“你也到北川城喝喜酒?”赶车老头把他鞭子放在了身旁。
“我想你要是带我们一程的话,我们会很感谢你。”马尔说时,爱丽丝赶了上来,擦拭着额上汗水。
“你们一定是走了不少的路。”老头把马车停稳后,“上来吧。不过我可不是喝酒的,我是要到北川城送礼。”
爱丽丝爬上马车,坐在那里,她把包子放在膝盖上。目光从两只马耳朵看向那条细长又没有终点的大路,两只耳朵左右摇晃,那大路便跟着摇晃。
“你说话的声音很特别。”马尔看着前方。
“我是东海人,第一次来这。我们得加紧脚步了,坐稳些!”鞭子打在马身上,能感觉大路从原来的细窄变得越来越宽。
老头眼睛一起盯着前面看,终于他停下了马车来到了北川城外。这里看起来很喜庆也很热闹,路两边都是迎亲的队伍。
爱丽丝不慌不忙从马车上下来,却一脚踩空了。马尔上前去扶,她的手却已经抓稳了。包子还一直在她手里。
“如果你们不赶时间,等会再坐我的马车。”老头对马尔说。他下了马,走到小屋跟前。从小屋里走出男人,老头和他说了几句话。
马尔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也向马尔看来,双方都注意到了彼此。但马尔又避开了,他打量着这些人。想必这些是三哥的迎亲队伍,他想,倒不如给他个惊喜。马尔决定后,走到爱丽丝旁边。他把包子拿在手里,感觉包子已经凉了。
马尔擦擦嘴,爱丽丝还在细嚼慢咽。
“你会盘头发吗?”马尔说。
爱丽丝瞪大了眼睛。
“我是想让三哥认不出我来。”马尔说,“你看我这一身也太糟了。”
爱丽丝点点头,她看向四周有没有水源,好把马尔头洗洗。
“或许那小屋的主人会帮我们的帮。”爱丽丝说。
马尔拉着爱丽丝向小屋走去,老头坐在门口,胳膊放在怀里,似在看远方的什么东西。马尔在寒冰山的日子里时常这样,他知道这样可以打磨时光。所以他猜测到还要再等一会才会赶路,他放下心来,现在时间足够了!
“请问有水吗?”马尔说着看向屋里,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顶着头盖。她是三哥的新娘!
新娘坐在椅子上,男人朝马尔走来。
“你是北川人?”
“回到了故乡总得洗一洗。”
“住在城里?”
“算是吧!如果你不介意,是否能给点水用。”
“你有多久没有洗澡?还有你这一身打扮很显眼。”
“十五年,已经有十五年没有洗了。你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是没有多少心思去做别的事情,更不会在乎自己的妆容是什么样子。所以只有当他满怀斯特的时候,才会想到这些。”
“所以你水你非要不可,澡也非洗不可?”
“非洗不可!”马尔说。
坐在椅子上的新娘,从红布向外看。她看到马尔妆扮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有些泰然自若。
“就给他一些吧,今天不是喜日子吗?”她说。
“这个当然。”男人说。
男人走到屋子里的一角,提起一桶水,他把水放在马尔面前,目光朝外看去。马尔明白男人是要自己到外面洗。
“这么冷的天,应该把水烧热了再洗。”爱丽丝说。
“没事,等回到家再洗。现在只要把头洗一洗就好。”马尔从屋子里出来,老头抬起头看了马尔一眼。
“十五年不洗澡不洗头!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个习惯要改。”老头说。
“我可不是你的儿子,你只是载我了一程。”马尔说。
马尔他们走到小屋旁边,离老头有两丈远。马尔弯着身子,准备把头发放到了桶里却又停了下来。
“要不你先洗,你的脸也挺脏的了。”马尔对爱丽丝说。
“不了,我不洗了——洗不干净的。我帮你洗就好。”爱丽丝已经蹲了下来。
马尔盯着爱丽丝,她的表情竟用感情难以言表。她始终低着头,等待马尔把头发放到水里。
头发在水里终于泡开了,有些头发已经粘在了一起。爱丽丝用那双叫人为之心动又叫人心生怜悯的手搓动着头发,手在凉水中仿佛失去了知觉,但有时候这种失去才能救一个人,尽管她不完美。如果连失去爱的人都不愿与她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