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十三年腊月二十六。
午时刚过,建州城南门左近,便是一阵鸡飞狗跳,不管是往来进出的行人,还是原本负责守卫城门士兵,都被一群身着牛皮厚甲的戈什哈,驱赶到了道路两旁。
原本城门守将,还想上前理论几句,可看到巴牙喇营统领纳尔萨也出现在城门口,便又急忙偃旗息鼓,再不敢有丝毫动作。
这纳尔萨是女真宿将,又掌管着建州城里最为精锐的巴牙喇营,便是后金国主对其都要礼让三分,就更别说是小小的城门守将了。
尤其前几日,因为y辱汉人谋士吴奇志的妻女,纳尔萨被罚了五百两银子【其中约有一半,又被他转嫁到了吴奇志身上】,正满心的不快,自然就更没人敢去捋他的虎须了。
不过今儿纳尔萨阴沉着脸,却并不是因为那二百多两银子,而是因为刚刚接到了国主的命令命他在城外迎候大周使者。
周人的使者有什么好迎的?
难道对他们笑脸相迎,那些汉人就愿意把家产婆娘全都拱手奉上不成?
最后还不是要靠勇士们手里的刀枪?!
越想越是不忿,纳尔萨恨不能立刻转回城里,在吴奇志的婆娘身上驰骋一番银子既然都已经赔出了,他怎么也要用个够本才成。
“统领。”
这时一名亲兵凑上来禀报:“周人使者离建州已经不足五里,咱们是现在摆开架势,还是……”
“摆摆摆,摆就是了!”
纳尔萨不耐烦的甩了甩马鞭,他心里虽然百般不忿,却终究不敢违逆国主的吩咐,再说了,这来的除了周朝使者之外,还有国主最为宠信的二王子。
就当是给二王子一个面子吧。
这般想着,等到外面一众兵丁摆开迎接贵客的架势,纳尔萨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城门。
此时大周使团也已经离着城门不远了,纳尔萨收敛了心思,正努力想要挤出笑容来,却忽听得身后蹄声如雷。
纳尔萨登时勃然大怒,回首喝骂道:“是哪个不开眼的狗奴才?竟敢不尊老子将令……”
骂到半截,却发现从城内疾驰而出的,竟是一群蒙古人,瞧那一个个挎刀带箭,就知道来者不善。
纳尔萨当即面色又是一变,急忙喝令左右上前遮拦,务必不要蒙古人与周国使者发生冲突。
然而这仓促间却哪还来得及?
只有少数几个戈什哈,及时堵在了门外,但发现冲过来的是蒙古人时,却个顶个犹犹豫豫,不知究竟该不该阻拦。
建州女真毕竟是刚刚崛起不久,甚至直到数年前,还在仰赖蒙古人的鼻息。
现如今虽然统合了辽东各部,实力远超以往,可人一旦跪久了之后,膝盖又岂是一天两天就能硬回来的?
这临时扎起来的人墙,本就稀松的紧,再加上犹犹豫豫不敢举起兵刃,自然难以封锁住城门。
于是一行二十余骑蒙古人蜂拥而出。
等到了城外,领头的蒙古人一声呼哨,后面众骑兵先是雁翅排开,紧接着两翼向内包抄,各自擎弓在手,扇面也似的逼向大周使团。
完了!
纳尔萨见状心头就是一凉,他倒不在意周国使者是死是活,可自己眼睁睁瞧着蒙古人如此肆无忌惮,竟半点也使不上力,被国主知道后,焉能讨得了好?
完了!
躲在人群中观望的姚安民,也是心头一凉这几日好说歹说的,蒙古人怎么还是如此莽撞?!
这明目张胆的杀上去,如何能讨得了好?
不管他们心中如何作想。
那二十几名蒙古骑兵,已然气势汹汹的逼到大周使团五十步内,各自弯弓搭箭,只待再拉近稍许距离,便要发动第一轮攒射。
也就在此时,使团队伍当中的一辆板车,忽地人立而起,上面数百斤货物稀里哗啦的落了满地,两个车轱辘吊在半空无处借力,偏飞也似的迎着蒙古人冲了上去!
眼见丈许高的板车,仿佛成精长腿儿了一般冲过来,正在准备发动攻击的蒙古人,也不觉为之愕然。
一些心志不坚的,便纷纷放箭阻拦。
可那一支支羽箭咄咄的钉在板车上,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用处甚至那板车还临时调整了一下角度,迎向了弓箭最为密集的方位。
不足五十步的距离,又是彼此相向冲锋,一方快逾奔马,一方……本就骑在马上。
压根也不容蒙古人调整阵型,双方便撞到了一处!
打头的几个蒙古骑兵,下意识的拨转马头,正待从那板车两侧绕过去,不曾想那人立的板车又猛然往前扑倒,露出后面一个昂藏的大汉!
眼见这一幕,非只是蒙古人,便连后面的女真人,也都禁不住瞪圆了眼睛。
难道说……
方才竟是这人,在举着板车往前跑?
这怎么可能?!
可还不等他们惊叹完,那数百斤的板车,便被那汉子抓在手中,枯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