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老老少少的倒是渐渐熟悉起来。
阳春午后,孙宅书房,檀香轻浮。
透过院里已然长满新叶的大桃树,柔软的春光斜斜地涌进书房,点亮了窗前的几颗雪色光点,飘飘浮浮,满室静谧。
桌案前,一老一少专心致志地俯身,迟景年手握毛笔,在孙老爷子的指点下,一点点完善笔下的画作。黎稚斜躺在软榻上,从书架拿了本游记搭在额前,似睡非睡的模样,白的透明的手指在深棕色的扶手边显得愈发温润。
突然,男孩耳朵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轻微的动静。
他取下额前的书,露出一双清明的黑眸。看了眼桌前专注的两人,他勾唇无声微笑,一点都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男孩起身走出书房,步履轻盈,落地无声。
黎稚出门的一瞬间,迟景年下意识抬头,却只看见了男孩在斑驳的树影间缓缓远去的背影。很快的,连背影都已经消失无踪,但迟景年却依旧愣愣地注视着那个方向,仿佛还没回过神。
他眨了眨眼,手臂忽然往前一伸,似乎是准备放下笔。
方才起一直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他的孙老爷子忽然慢慢道:“小稚很神奇,对不对?”
迟景年顿住,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
“第一次看到他,我就知道,这孩子未来的人生,也许就像一场雨,一朵云,一阵风,快得让常人难以想象。”
迟景年垂下了眼帘。
“在他后面的人啊,如果不拼命地追,终究会连他的背影也看不到。”
用讲故事的语调慢悠悠地说完这些,孙老爷子再次低下头,不再言语。
书房里忽然微妙地安静下来。
迟景年再次转向门外斑驳的树影,然而意料之中的,再也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愣愣地看着地上轻轻晃动的疏影,目光空落落的,晃眼间,却又黝黑的如同深海。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瞬,却又好像是度过了漫长的无尽岁月,迟景年低头,慢慢地抬起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深黑的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