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惹得万籁俱静,行走在田垄间,仿佛能听到阳光落在野草上的沙沙之声。
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刘希抬看了眼远处那道正埋身在田间的身影,粗布短衫湿漉漉的黏在他的后面,而后者却浑然不知的继续蹲在那里锄草劳作。
“津胡儿,我家公子寻你!”
一旁的渠浪冲着田间挥了挥手,听得这声音,那田间之人忙丢下手中的器具,急忙忙的上了田岸。
将沾满泥渍的手在衣服上胡乱的抹了抹,津胡儿挂满汗珠的脸上憨厚的笑了笑,“津胡儿见过大人。”
“不要多礼了,走,去你家中,我有事情与你商量。”
转身,刘希走向一边土坡上的小茅屋,那里便是津胡儿的住处。匈奴大败而还之后,作为俘虏的津胡儿处境很是窘迫,好在有刘希的关照,不知他真实身份的阳曲城百姓才没有不断打扰津胡儿的生活。
如今,津胡儿有了一块田和一间屋,也算是能活了下去。
推开门,茅屋里东西不多,却依旧收拾的很整洁,这曾经高不可攀的匈奴王子在生活上依旧有着改变不了的习惯与追求。
“大人,喝水。”津胡儿洗了洗手后拿起桌上的黑釉杯子为刘希倒上凉开水了。
芽色的茶水在杯中转出几个浪花,宽肥的茶叶在水里沉浮。
将手中的杯盏放到一边,刘希径直开口道,“我想让你离开。”
“当!”
正给渠浪倒茶水的津胡儿身子猛的一颤,手中正要递出去的杯子掉落在地,濺出一串水花,也在渠浪的白衫上染了层色彩。
“对不住了,渠大人。”
惊愕之后,回过神来的津胡儿忙了抓起一边的汗巾,就要给渠浪擦拭衣衫。
见得这一幕,刘希眉头下意识的蹙起,只因津胡儿的表现太过平静,若是他能兴高采烈的不知所措亦或是放声痛哭泪流满面,刘希都不觉得奇怪,毕竟津胡儿曾经是匈奴的王子,身份与地位皆是贵不可言,而在阳曲城的生活多难无助,此刻听闻能重回草原,竟是不喜也不悲。
这让刘希心中生出了警惕。
津胡儿这本该粗莽的汉子将性子收敛全无,这可是刘希最不愿见到的场景,一个人可以将荣辱哀乐全部隐藏,那他的心性又岂能是常人所能比?
这种人一旦得到机会,必定要掀起滔天巨浪。
亦如当年的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
或许是察觉到了刘希眼中越发狠戾的目光,津胡儿抓着汗巾的手心被汗水给湿透,有些慌张的道,“大人,津胡儿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平静生活,无需整日争权夺势,也不用每每看出去便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经历了那么多,津胡儿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完余生。”
说着,津胡儿憨憨一笑,“如今就连小人的汉语都熟练了不少。”
匈奴八部,津胡儿身后有着巴尔特一族,所以刘希原本打算放他回草原,让本就混乱的草原更添战乱。
可是眼下见津胡儿的言行举止,刘希又是犹豫了。
倘若俘虏津胡儿后的生活让他心性大变,如今放他回去,极有可能众虎归山,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
迟疑之下,刘希又试探着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在阳曲城中待着,到时候本官给你说一房媳妇,娶妻生子,也能合合满满的过一生。”
“大人,不可……”
终于津胡儿脸上露出了刘希所想要的焦急表情,后者双膝噗通一声跪地,“大人,刚才那话并非津胡儿心中之言,不瞒大人这些天,我日日夜夜的都想着回去,若是今日大人应允,津胡儿必当感恩戴德将,将大人的这恩情永记铭心。”
刘希摆了摆手,“感恩的话就不用讲了,你我本是敌对,各为其主,也各行其是,草原上的事情先前我也与你讲过,你这番回去能否成事还需看你的本事。”
说话间,刘希将中的杯盏重重的击在木桌上,水花溅出,泼洒在褐黄的桌板,“不过你若是胆敢再来侵犯阳曲城,可就别怪本官剑下不留情。”
目中泛红带泪的津胡儿不断的点着头,“大人放心,津胡儿发誓再也不踏足中原一步。”
“好,你且收拾收拾,待日落,我就派人来送你出城!”
刘希沉声道了一句,从怀中拿出津胡儿投诚时送上的匕首,丢在了木桌上,折身离去。
屋外,骄阳依旧似火烤的人肌肤发疼,渠浪犹豫了片刻,追上刘希轻声问,“大人,放津胡儿回去真的合适么?”
闻言,刘希止步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茅屋,眼中厉色再现,“平心而论,我也不知道此举对还是错,但日后敢染指阳曲城,我必定会亲手取了他性命!”
杀气毕现,令渠浪不寒而栗。
日落黑夜至时,一袭略带暖意的晚风从天地间悄然而出,夹着尘土飞沙吹过阳曲城这个北地小城。
城门口当值的兵卒正要换岗,却见远处一队兵卒急冲冲骑马而来,值守的校尉揉了揉眼看清来人后,忙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