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的夜有些冷,白天赶路虽然伴随着一路的烟雨,可直到深夜众人才明白这里昼夜之间的温差。
曲芸已经睡了,为了哄她睡着月出云自然是讲了好几个故事,然后用一阵笛声陪她入睡。只是落青桓与陆危房二人却怎么也睡不着,或许是月出云今天半天说的话对二人触动太大,又或许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想法,但不管怎么样,他们此刻毫无睡意,显然是月出云引起的。
月出云同样没睡,他在等,只要陆危房想不通来找他,那么将他留下来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
当然,月出云白天说的话有很多漏洞,比方说月出云口中熊的目的是三个人手中的肉,可有谁能确定熊当真需要的是肉而不是人?
一些无关性命的东西哪怕被抢也不会引起共同的敌视,唯一能让整个江湖联合起来的,只有当他们所有人的性命都在某一刻受到威胁的时候。而且,这种威胁是单独的一个人一股势力无法应对的。
所以只要陆危房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便能想到月出云所说的话中那些一点就破的地方,然而此刻的他并不能从月出云传递的思维中挣脱出来。
脚步声传来,随即月出云便见陆危房推门走了进来,落青桓跟在他身后,不过二人的表情却是难得的有些相似。月出云笑了笑,伸手示意二人坐在自己面前道:“陆兄,我等你很久了。”
“你知道我会过来?”
“只要陆兄心中的热血还没流干的话。”
陆危房一愣,就连落青桓也忍不住动容。
月出云面色依旧平静,端起眼前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这才笑道:“陆兄心中可是有许多疑惑?”
“我想弄清楚。”陆危房说着坐到月出云对面。
“比如说?”
“比如说你为什么怎么做?”
“有点意思的问题。”月出云点头道,“陆兄可认为自己能够在如今的江湖中独善其身?”
陆危房想了想,随即叹道:“如今的江湖,恐怕只有天榜高手才能做到独善其身,不受江湖的影响。”
“那如果有一天陆兄想要安静过几天日子,可江湖中却让陆兄不得不进入恩怨之中,陆兄要如何应对?”
“月兄想要一劳永逸。”陆危房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月出云毫不否认,当即道:“江湖一天无宁日,身在其中的你我都不会有一天安静的日子。当然,如果有一天我能迈入天榜,自然可以无视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但是自此之前,不论是你是我,一举一动都得受江湖的制约。而且……如你我之人,即便能够在江湖中自保,可是陆兄可否保证自己身边珍视的人不会被无关的恩怨卷入其中,甚至……”
“这月兄的想法太大了,如果当真如此行事,恐怕江湖中最大的腥风血雨便是由月兄引起的。”陆危房面色凝重道。
“不错,想要药到病除,唯一途径便是祛根,治标不治本,结果只是徒劳。”
“月兄不怕这样被整个江湖所仇视?”
“若能以此生换天下太平,是非功过,后人自有定论!”
月出云的语气有些激动,随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才道:“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进入江湖,然而机缘巧合,有些选择终究不是人能决定的。然而直到进入这江湖,我才发现江湖当真不是我所想过的江湖,恩怨、算计、**,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将整个江湖弄得一团糟,我想独善其身所以拼命修炼武功,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保护自己珍视的东西。”
“或许这便是自私吧,我想保护我所珍视的人和事。陆兄,或许今日你无法理解我的做法,但是未来肯定有一天你会遇到同样的选择,要么独善其身看着自己珍视的人死在别人眼前,要么……一劳永逸!”
“这狗日的江湖。”
落青桓张嘴便是骂了一句,随即毫不犹豫道:“不说若不是因为江湖,我也不会变成天字杀手楼的杀手,淡淡如今为了保命,我也只有跟月兄一道干一番大事。我没想过那么多,但是月兄既然说要还江湖青空朗朗,那我自然可以助月兄一臂之力。”
“纵然站在整个江湖的对立面也在所不惜?”陆危房问道。
“若是担心这些,如何对得起你我如今的武功?”月出云突然问道。
“此话怎解?”
“天榜之下,地榜为尊。如今江湖已乱,天榜高手约定不得插手江湖之事,若是地榜中人无人站出来挽救如今的江湖,还有谁能站出来?陆兄身为西域圣教一等一的高手,若连这点胆色都没有,那么出云也不会再次邀请陆兄了。”
陆危房摇头,可是却继续问道:“月兄想怎么做?”
月出云毫不犹豫吐出四字:“正道在我。”
“以你我之力?”
“不,我相信武林中如你我这般希望过几天安静日子的人,从来都不会少。而且只要这些人还承认自己是江湖中人,便不会亲眼看着江湖在恩怨厮杀中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