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天火峪真的好像燃起了一场大火。
远山衔着落日,夕阳映衬红树,从上到下,从远至近,天地间一片通红。
围观的学堂弟子早已骂够,纷纷拂袖离去。
那些围观凑热闹的民众,大多是郢都近郊的居民,一个个天子脚下的官家老爷的气派,甚至比山谷上面那些吏员还要威风。
有人在众多郢都护卫的兵士里,认出一个熟人,隔着老远,热络的打着招呼。
更有酒楼伙计模样的老者,向旁边的人不住吹嘘,说自己上面有人,光算郢都府里面,就认识若干熟人,指着山谷上那个长胡子老吏,说是他七舅老爷。
近两个时辰过去。
他们发现好像不会再有更刺激的事情发生,看了一眼黑压压兵士中心的三位少年,感到甚是无趣,也纷纷散去。
走的时候还不忘调侃,州府里来的少年,果然是穷,凑了半天,才凑出几百两银子,还不够他们做官的亲戚,一壶茶钱。
剩下黑压压的兵士,静静看着四周红彤彤的天空。
红叶间摇曳的流光,将他们黑色的甲衣镀上一层红暖的光。
这些兵士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持久战,或者已经习惯执行这样的任务。
他们一个个神情平静,不急不躁,好像再熬上十年八年,也完全没有问题。
……
“府尹为何不直接将三人逮捕归狱?刮出些银两,再随便报个狱中暴毙什么的。”
紧邻蕴海楼的一间行宫里,晚宴已经开始,席间都是郢都的权贵,陪在末席的太尉之子杨彪,不解问道。
居中而坐的皇宫贵人,已经换成紫色裙袄,立领收腰,干净利落,妩媚中显出数分英气。
她望向众人,豪爽的端起一大杯酒,缓缓举起。
堂下众人急忙举杯遥敬,然后依次饮下。
“杨廷尉效力军中多久了?”妇人不紧不慢的问答。
袖口紧扣,军士打扮的杨彪,显得勇武不凡。
恭敬回道:“去年春天父亲让我在北军大营协助照料辎重,年末才回的郢都。”
“难怪。”
娘娘轻声说道:“你回的时间短,还不了解董老鼠。”说到这里,娘娘轻声笑了起来,微红的俏脸,艳如桃花。
钦天监监正吕不凡已经是胡子花白的老头,佝偻着腰背,脸上皱纹里像是藏着无数秘密,他见娘娘高兴,笑着接道:“这董老鼠啊,可是咱大夏国最肥的一只老鼠,皇帝养的皇鼠,谁的粮食都敢吃,哪家墙根都敢打洞,真咬起人来,连咱主子的面色都不看。”
“竟有这等人!”
杨彪一脸疑惑,心想一年多的时间,郢都局势巨变,连府尹这样重要的位置都再次易人。
同样是末席的东方白,默默喝酒。
旬月之间,类似的话,他已经听了很多。
这些郢都权贵们,分属朝廷三公九卿里的重要职务,他们以娘娘为首,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他们聚在一起,指摘朝政,议论军国之事,很多时候连登基四年的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只敬畏一人,这个人就是钦天监监正口中的“主子”。
东方白知道,主子就是如今的监国,夏敏公主。
宫里的一个娘娘,为公主摇旗呐喊、招揽人心,倒也是奇特。而且这个娘娘好像并非什么真正的贤德妇人,明里暗里,江湖宗门都有来往。
连熟读史书的东方白都不知道,大夏王朝何时多出这么一位娘娘,而且当今皇帝才十一岁,怎么会有这么老的娘娘。如果假设她是先帝夏明律的某位妃子,不但众臣们的称呼不对,时间也对不上。
夏明律善修道法,活了将近两百岁,再多的妃子,恐怕也已化为皇陵里的一堆枯骨。
好在这位娘娘无论做什么事,从来不背着他,东方白也乐享其成,任凭妇人拉拢。
“诸位可不要小看这只皇鼠,表面上酷烈贪财,实则城府极深,手段也算得上高明,否则也不会独得小皇帝宠爱。”
娘娘说道:“此人既不阿谀主公,也没巴结过吕老儿,一心跟着末梁皇帝,跟着咱大夏王朝。”
“能在郢都势如水火的政治纷争中,稳稳站在中间,不向任何一边靠拢,也算是有些火候。方才杨廷尉所问,正是此人的高明之处。他依仗的是皇帝,是朝廷,也就是大夏朝的国威。
“什么是大夏王朝的国威?”娘娘大有深意的看向众人。
堂下的权臣勋贵,微微摇头,或者明知答案也不敢回答。
果然,娘娘微微一笑,自问自答:“御林军,郢都护卫,那些穿着黑皮的男人,就是大夏的国威。所以他擅长用大夏国威死死的围着自己的敌人,徐风敢杀人,就是挑衅国威,与整个王朝为敌。末梁帝最忌讳的就是这等人,这种挑战国威的修行者,比边疆的敌人都让他恐惧、厌恶,他绝不允许有这样的异类存在,无论如何也要从三清道门请出归元大阵,生生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