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看着走到近前的蒋辽和翠花,脸上一抽带着哭腔说道:“自从小姐离家出走,老爷和夫人每天都来这槐树下盼,这么多天了……小姐……你,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王翠花最见不得男人哭哭啼啼没志气的样子,一巴掌拍在狗子瘦弱的肩膀上,把狗子拍了一个趔趄,大声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小姐我还没死呢!”
翠花她娘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女儿,泪眼婆娑说道:“乖女儿,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虎妞虽然虎威十足,那是在外人面前,看见娘亲伤心的样子,心下也不由黯然。
王员外也是经过世面之人倒是比较镇定,安慰道:“这不是都回来了吗,别哭哭啼啼的,快回去杀鸡作席准备准备。”
暮色掩映着低矮陈旧的农家庭院,瓦房上面有袅袅翠烟在蔼蔼暮色中升起,饭菜的香味在小院里弥漫。王员外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盅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庭院,忙碌的员外夫人和狗子一脸欢喜的表情后面却是一丝隐忧。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候,饭菜做好了。王员外一家已经没有上次那种客气了,显然已经把蒋辽当成了自家人。王员外知道蒋辽不可能在仓头镇留下来,在椅子上枯坐一个多时辰,心里已经想开,也就无所谓了。年轻人总是要出外闯荡一番的。
王员外慢慢斟满一大杯酒,对着蒋辽说道:“答应我一件事。”
蒋辽看了看翠花,恭敬的站起身来。
“照顾好翠花。”
蒋辽没有说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庄户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蒋辽翠花晚上就一同住在了院子东面的厢房里。东厢房有两张床并排靠在墙头,中间有一张高桌隔开。
夜已经很深了,镇上的更声已经响了三次,蒋辽和翠花二人却依然没有半点睡意,两个人都仰面躺在床上,瞪着漆黑的夜色出神。
漆黑寂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王翠花坚定的声音:“刀山,火海!”
一片很长时间的安静。
直到气氛已经有点压抑了,黑暗中才传来蒋辽的声音:“地狱,天堂!”
…………
夏季天长夜短,好像只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厢房东面白纸糊的窗户就被外面的天光照亮了,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在小镇上空响起。蒋辽翠花二人洗漱完毕,简单用了餐饭就辞别王员外夫妇上路了。
临行前蒋辽将自己的一点积蓄全部塞在狗子手里,狗子不要,推辞了一番才收下。每一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修仙的梦想,狗子当然也不例外,蒋辽耐心的给狗子讲解了开悟的方法,至于能不能修行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知女莫如父,在蒋辽和翠花二人还没有决定之前,王员外就知道虎妞一定会和蒋辽一块走的,所以才有昨晚的杯酒重托。
青瓦民房上升起数道斜斜的炊烟,晨光下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不绝于耳,仓头镇越来越远,但这种平凡人家悠闲度日的太平景象给蒋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后来烽火连天的征伐岁月,中土大陆上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种悠闲和平的乡村景象再也难以寻觅。
一个时辰过后,连天烛峰都消失在背后的地平线上,两人一路风餐露宿,累倒是不累,只是红光光的大日头悬在头顶,晒的人浑身是汗。好在云梦山脉已经远远在望,像一道巨龙横卧天际,将中土大陆南北一分为二。
由北而南,由平地渐入山道,景色变得青翠起来,朝阳当空,热浪漫无边际的铺开,山脚下有一座废弃的庙宇,看起来已经破败了很长时间。天下不算太平,想是附近乡民也没有什么理由来庙宇里祷告,祈求天神的保佑。
大夏王朝的道贯、庙宇曾经遍地都是,特别是在道门护教骑兵横行的年月里,几乎每一个村寨都建有三清观,供奉着天地人三位大主教的人间真身。但除了三清正教,夏王朝的民间也供奉一些实用的杂神,管理山川的山神,护佑河流的水神,还有保佑行脚商上路的夜游神,等等。
蒋辽轻轻推开仅剩下一扇的庙门,看见不大的庙宇里梁上、台上到处结满了蛛网,一丈方圆的神台,神像身上的色彩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露出里面斑驳的泥胎,但威风凛凛的样子仍然依稀可辨。正午毒辣的日光落在山间的每一寸地方,外面热浪滚滚,二人进到庙门里面一尺之地的阴影里,喝水避暑。
阳光从敞开的庙门照射在神台上,神台有混杂了稻草的泥土筑成,每一面都被匠人摸的平滑异常,阳光落在三尺神台的侧面,上面一笔一划的刻着两个名字,谢大牛、苗小花。
蒋辽和翠花对视一笑,走到神台前面仔细观看又发现名字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这是附近村镇里的少男少女留下的杰作,看着深刻的字迹,应该已经有很多年头了。王翠花看着蒋辽,脸上露出少有的羞涩,略带幽怨的说道:“人家跟了你,既没有在道贯里受礼,也没有在镇子里摆宴,连成亲的喜堂都没来得及设。”看着神台上的字,翠花大大的眼睛里含着一股狡黠的喜色,轻声说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