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心情也不好。人家媳妇怀孕五个月了,被大火惊的跑出去,又见那阵仗,受了惊吓,昨晚上小产了,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
听说人家厂里还踩伤了好几个三五岁大小的孩子。
作孽啊!别说只是不给麻药,就是拿刀剁了自己,都是应该的。
给所有人都处理完了,才想起韩秋菊。韩秋菊的手术是宋璐给做的。而宋璐又是除了林雨桐之外最清楚计寒梅伤情的人。计寒梅,说起来,她叫一声计奶奶也是使得的。这么一个女人,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称职的母亲,但她却是一个了不起的战士。她没死在战场上,却差点死在这么一个人手里。
她手里握着手术刀,然后笑了。一脸的和善的将韩秋菊肩膀上的伤口拉开,看她疼的晕过去醒过来,然后,只将化脓的腐肉剔除了,子弹却没拿出来,她说:“……糟了,这子弹卡在骨头里了,暂时取不出来了……”
韩秋菊睁大了眼睛:“不可能的……取出来……求你……”
宋璐带着口罩,眼睛清冷冷的对她摇头:“要想取出来,就得锯开骨头……这个手术太大,这么着,我先给你处理完……如今职工医院的条件做不了这样的手术……我建议你市里的军医院,那里的军医大夫一定有办法。”
韩秋菊的疼的豆大的汗滴从头上往下落,“去军医院?”
对!去军医院!
军医院要是知道你差点要了计寒梅的命,你猜那些大夫会怎么给你治疗呢?
军医嘛!有时候跟屠夫这差不多。战争年代,为了最大限度的救命,胳膊腿说锯了也就锯了。她伤在肩头的膀子上,不想要这条膀子就尽管去。
她这么想着,慢条斯理的将伤口又给缝合上,然后包扎,就算是完事。
出了门,她靠着墙往下滑,一直到坐到冰冷的地面上,这口气才算是缓过来。
端阳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问了一声:“怎么了?”
宋璐扭脸看他,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我做了一件……违背了誓言的事……”
端阳侧脸看了看一边的手术室,就猜到了几分:“违背了誓言没关系,只有没有违背良心……”
宋璐看他:“不觉得我心狠手辣?”她耸耸肩膀,“……要是运气不好,可能会丧命……要是运气好,她……得落下个一辈子的残疾……”
端阳叹了一声:“……火场清理干净了……从火场里清理出八具尸体……他们还都年轻,还是孩子……他们是看见火起的时候进去的……里面有一套进口的实验设备……他们是想把设备抢救出来,可是……谁也没看见他们进去……救火的时候又给耽误了……八条鲜活年轻的生命……葬身火海……”
宋璐愣住了:“真的?”
端阳点头:“真的!”他的鼻子一酸,眼泪险些下来。
宋璐咬牙切齿,“我刚才还是太仁慈了!”
这段时间,宋璐特别忙。总是强调,要文D,不要武D。可该武D的照样没停歇。晚上的时候,时不时的还能听到远处的QIANGPAO声。
这个冬天,林雨桐和四爷将孩子们拘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就是丹阳也不一样,反正冬天试验站那边也没啥事,干脆就不用去了。最好连家门都别出了。外面太乱了!
这次中原重工的一场火,由外面的人点起来,可却把一厂的人给烧明白了。大部分人,慢慢的回到了车间。虽然也不一定是工作吧,但至少人在。
家里的大人开始狠狠的约束自家的孩子了,不许出去胡闹。敢出去,行!划清界限就划清界限,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回家。
孩子到底是孩子,没处去了,还是回想着回家。
等看到有亲近的人,熟悉的人,认识的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们开始慢慢的学会思考了,会想着,真要这么做吗?他们就真是坏人吗?
所以,当这场GM开始在农村推广而且越演越烈的时候,中原重工却空前和谐起来了。
因为计寒梅的遭遇,齐思贤也不再激进了,该盖组织学习的时候还是会组织学习。不光是职工学习,厂领导也学习。学习就学习吧,只要不是闹事,怎么都行。
然后人家开展一系列的活动,比如:忆苦思甜大会。
大广场上召开大会嘛,人山人海的。到处张贴悬挂着标语: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这忆苦思甜大会,分为两个部分。
先忆苦,主要的活动就是吃忆苦饭。
食堂也是详尽办法了,弄的什么劳什子麦麸、豆腐渣、红薯藤、叶菜根,乱七八糟的往一块一熬,一人一碗,吃吧。
碗是自己从家里拿的。有那爱占便宜的,拿着大号的碗。林雨桐给几个孩子拿的都是小号的,她自己和四爷,都用的是中号的。不大不小,反正叫人看着不觉得很小就是了。
苗大嫂给领导这边打饭,比较个面子,每个人都是半碗多点的样子。
饭端到嘴边,那个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