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子,要不然,我跟有油还有肚子的大妹,都得饿死。您的苦处,我爸知道的。您给他把三个孩子拉拔长大了,他感激您都来不及呢。”
郑西梅高一声低一声的哭起来了,良久,才摆摆手打发儿子,“去吧!忙你的去吧,我这里你别管了。”
郑有粮叹了一声,这才起身出门。见媳妇在外面等着,就微微点头,表示已经说通了。
两口子没给有油和后面住着的爹打招呼,直接就出了门。
听到大门再次关上的声音,郑西梅马上收了眼泪。小心的将衣襟拉开,从里面摸出一个包来。手绢包着一层又一层,打开来是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来。
照片上的男人年轻英俊,脸上带着笑意。那笑意看在人眼里,就叫人觉得像是阳光洒满了大地。
她看着照片上的他,嘴角带着笑,眼泪却下来了。
你还是那么年轻,我却已经成了这副样子了。真到了那头,哪怕我不被三分六裂,只怕你也不认得我了。
轻轻的把照片贴在胸口,好像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温度还在一样。
我该怎么做?
他爸,我该怎么做?
抬眼朝后院看了一眼,有油本来有两个闺女,大的没了,小的也还好,后来添了个儿子,又没了。媳妇生这个小子的时候还伤了身子,说是把子宫都给割了。如今膝下也就只一个闺女。有粮呢,也只有一个闺女。因着影响升迁,一直也就没要第二个。要是再姓了金,郑家的根这就断了。
她没忘了男人当年说过,他爸就算是讨饭的,也找了女人生了他,叫郑家的香火传了下来。还说自己是郑家的功臣,进门就给他生了两个带把的。
言犹在耳!
可如今,郑家讨饭的时候都没断了的根,在如今就要这么断了吗?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眼泪滂沱而下……
等调查组来到金家的时候,金家上下确实挺意外的。
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过了这么些年了,还会被提起。
其实这种冒名的事不算是稀奇,但却真没几个人告的。其实哪怕是告了,哪怕是告赢了,你又得到什么了?
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之外,还可能引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所以小老百姓,不是实在没法子,都不会走着一条道的。他们懂得一个朴素的道理,那就是上面没人,那顶替的事就成不了。既然有人,那你闹腾啥啊。
就跟金家一样,为啥憋着啥也不说呢。头些年不是特殊的年月吗?怕金西梅逼急了口无遮拦,那国|民党特务的一旦嚷出来,就能要了一家子的命。后来那场大革命结束了,可政治氛围并没有立刻就好转,再加上,郑西梅给他儿子找了个好亲家,县里的武|装部啊!你就是要往上反应,这部队的事,你绕的过武|装部吗?
所以,时过境迁了,这口气能咽下得咽,咽不下活着血得得往下咽。
金家从金老头到金老二,从没想到有一天真有人会重提旧事。
人家问了,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问说:当年被威胁,都有谁知道。
金老头对这事印象深刻,现在想起来,当时每个人每一个表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屋里有四个人,我跟我老婆子,还有我大儿子,再就是郑西梅。”
于是金满城自然就被叫来了。
他脸上带着笑,还回味着把农村户口转成城镇户口那一刻的畅快!
人家问了:……你当是在现场?
“在啊?”金满城睁着眼睛,“我大姑跟我爸商量,说是叫我家老二去,还是叫我表哥去。我爸说谁都一样的……”
这话一出,问的人愣住了。
金老头愣了住,金大婶愣住了,就连金老二都愣住了。
金老二当是是不在场的,他是后来听老大说的,他当是并不是这么说的。
这问到人细细的打量了金满城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什么,“你确定吗?”
“确定!”金满城对着他爸妈挤挤眼睛,一副有话待会再说的样子。
来调查的人就笑了:“好的!没有要补充的就签字吧。”
没想到来走个过场还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走访了那么多人,说法都是一致的,反倒是自家人里,有人说了不一样的话。怎么想怎么有意思?这事传了这么些年,传的人尽皆知,他为什么早不辟谣晚不辟谣,偏偏这个时候来说了这一番完全不一样的话呢?
想到上面交代过,特意避开的武|装部,这人就什么都明白了。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无非是受到了威逼或是利诱。
他不动声色,他只负责详细的调查和记录,做判断的另有他人。
收了笔,他客气的笑:“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的话,今天就到这里了。”
金家人还都在愣神中,什么也没反应过来。
金满城呵呵笑,客气的起来要送客,“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都是我们自家的事,还劳烦您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