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细雪飘零。
一艘乌篷船孤零零的在湖畔荡漾着,那棚顶的帆布,似是用了有些年头,东一块西一块的钉了不少补丁。
可即便如此,也有些遮不住那蒿草、燕泥,裱糊而成的内衬。
这显然并非孙绍宗用过的那只,甚至都不可能是大理寺的船——看来唐惟善也只是听人说了这事儿,并未前来验证,就急着过去禀报了。
身为主管缉查案件的官员,这种行径显然是失职的——尤其这厮表现的慌里慌张,就更是丢了左寺的颜面。
或许……
该想个法子把这厮换掉——至少也要让他靠边站,另选贤能重用。
就不知道那左寺副陈敬德,又堪不堪用……
“这船是打哪来的?”
心下盘算着,孙绍宗随口问了一句,却不等有人回答,就先跳上了船头,挑开那同样打着补丁的门帘,探头向里面窥探。
却只见狭窄的舱室里,两个和尚正坦胸露乳的仰躺在地上,露出胸腹间狰狞可怖的伤口。
正待细瞧究竟,后面有人战战兢兢的禀报道:“回禀大人,这船是自己飘过来的。”
自己飘过来的?
孙绍宗闻言眉头一皱,先顾不得去查看那两具尸身,转回头追问道:“那你等因何要将它拦下来查看?”
这条乌篷船既然是顺水飘过来的,又怎么看都不像是大理寺的东西,那这几个自命风雅,在附近凉亭里吟诗取乐的闲人,又怎么会刻意的把它截留下来?
“这……”
三个小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才有人躬身禀报道:“回大人的话,我等是看到这船上立着白帆,那上面由写了……写了大人的名姓,才忍不住好奇,用撑杆把这船截停了下来,谁曾想里面竟是两具尸体!”
说着,他伸手往不远处的凉亭里指了指。
白帆?
上面还写了自己的名姓?
这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有意思!
自从血字一案之后,已经有许久没有凶手,敢指名道姓的向自己挑衅了!
“去把那白帆拿来!”
孙绍宗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差役小跑着绕到了凉亭里,不多时将一面白帆呈送到孙绍宗手中。
这白帆约莫有五尺高,以一长一短,两根比拇指略粗的竹竿为骨架,打横吊了一块两尺宽、三尺长的白布。
白布的下半部分绞成了细碎的布条,而上面墨汁淋漓的,赫然正是‘孙绍宗’三字。
看上去,倒是与时下流行的招魂幡有些相似。
如此不吉利的东西,也难怪三个小吏会事先收起来,不敢让自己看到。
抛开这些不提。
却说孙绍宗将白帆擎在手里仔细观瞧,那粗布和竹竿都是常见之物,显然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至于上面的字么……
一笔上足能有五六个出头、枝杈,显然并非挥毫而就,而是一点点的描上去的。
要说是凶手刻意隐瞒字迹,瞧着又不怎么像,反倒更像是初学者的手笔。
仔细端详了半晌,没能发现别的端倪,孙绍宗这才命人收起来留作证物,然后重新回到了船上。
这次他却没有直接探视舱中的尸体,而是先把那门帘里外翻看了一遍。
确认上面并没有与案情有关的线索,这才将其掖到了顶棚的破损处,一猫腰直接钻进了仓里。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能让船舱里敞亮些,不至于影响到现场勘查。
不过……
将地上的积血,以及尸体上狰狞的伤口,进行一下简单的比对,就能得出这并非是第一现场的结论。
血量留的太少了些,而且与其说是淌上去的,倒不如说是‘倾倒’,又或者蹭上去的。
这两个和尚一老一少,保养的都很不错,看得出平时并不怎么劳作。
但那老和尚身上,也曾有出力气留下的旧日痕迹,显然年少时并不富贵。
是当上和尚以后发达了,还是另有原因?
另外,两个和尚的头顶,都剃度的十分干净,似乎是刚刚刮过毛发的样子——甚至就连老和尚的山羊胡,都刚刚修剪过不久。
两人身上的僧袍都是旧物件,根据上面明显的霉味推断,应该是放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保存了许久,拿出来也穿用时,也未曾重新洗漱晾晒。
这却有些奇了。
按理说之前那场大雪之后,京师左近气温骤降,这厚僧袍应该一早就拿出来穿用了,怎得却像是刚刚取出来的样子?
更何况依据两人的体貌特征,他们应该也非是不注重个人卫生的邋遢僧人。
看完了头脸和衣着,孙绍宗又伏地身子,在那老和尚腿上摸索起来。
出家人因为长年累月的盘腿打坐,所以腿上的骨骼难免会有些畸形,这老和尚就是如此情况,可见并非是临时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