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孙绍宗预料的一样,这种‘一怒为同僚、半日破奇案’的故事,在古代民间是最易流传开来的。
都没等到第二天,他刚把依依不舍的阮蓉送回家,半路上就听街边酒肆里有人讨论此事,他‘孙都尉’的名头更是屡屡被提及。
唯一有些不合适的,就是黎九命貌似被编排成了嫉贤妒能的丑角,用来衬托他和男二号冯薪的伟光正——不用说,冯薪这厮肯定偷偷给自己加戏了,否则就凭丫那点能耐,怎么可能当的上男二号?
现在正是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在青麟府造势的时候,平白无故得罪黎九命这样的地头蛇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人家还帮过自己一把。
因此孙绍宗就准备第二天登门致歉,顺势再添油加醋的炒作一回,赚个什么‘英雄惜英雄’的名头。
谁知计划却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一早,孙绍宗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开始洗漱呢,就有官差送来名帖,请他去宰相阮福忠府上一叙。
这阮福忠在茜香国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是孙绍宗一个小小的都尉,就连牛永信还活着的时候,想见对方都得先去礼部申请报备。
这样的大人物发来请帖,孙绍宗哪里敢耽搁拖延?
再说了,他那‘拉大旗、扯虎皮’的计划,也正需要这样一位大人物当垫脚石,如此天赐良机怎能错过?
因此,孙绍宗只得让冯薪代为登门致歉,反正这事儿本来就是丫搞出来的,让他去擦屁股再合适不过了。
却说孙绍宗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丞相府,在客厅分宾主落座之后,那阮福忠先是代表茜香国朝廷,对使馆上下人等进行了慰问,对以孙绍宗为首的护卫们进行了表扬,又回顾了一下两国过往团结友爱的岁月,展望了一下更加光明的未来。
到了最后,阮福忠才终于开始详的细盘问,孙绍宗等人追查刺客余党的过程。
直到此时,这次会面给孙绍宗的感觉,都像是在走过场,就同他以前在现代时,参加过的那些劳模表彰大会一样——通篇都是官样文章,没什么干货可言。
唯一的区别就是阮福忠的言辞更文雅一些,态度拿捏的也比那些市县级领导要强些,明明透着层疏离感,却愣是让人如浴春风一般。
然而就在孙绍宗逐渐降低了警惕时,阮福忠却冷不丁的抛出一句:“我茜香国与大周情同手足,那缜国却视大周如虎豹豺狼,那些刺客自然是缜国来的,也只能是从缜国来的!”
只这一句话,孙绍宗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险些便惊出了满头冷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看出破绽?
还是在表明茜香国搞得其实是阳谋,根本不怕大周察觉真相?
短短一句话,却是细思极恐!
也幸亏孙绍宗在现代官场上历练过几年,不是真正的毛头小子,才勉强稳住了心神,没在阮福忠面前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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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使馆之后。
孙绍宗一方面按照原定计划,派人散播‘阮宰相慧眼识英才、孙都尉忠心拒招揽’的谣言,谎称阮福忠以三品将军之位招揽自己,却被自己十分感动的拒绝了。
另一方面受那阮福忠的刺激,孙绍宗又恶补了一番大周王朝的国内外形势,结果发现这姓阮的还当真有可能是在搞阳谋!
一般来说,封建王朝都讲究个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偏偏这大周朝廷却有两个太阳:退了位的太上皇和继了位的皇帝。
皇权面前,即便是亲父子也难免互相猜忌、掣肘,所以大周这些年的政令经常朝令夕改、彼此矛盾,极大的拖累了地方政府的效率,降低了朝廷的威信。
也正因此,以前被压制的杂音又渐有抬头之势,譬如说西北方的蒙古部落,五十几年前险些被大周灭族,数十年间只敢以奴仆自居,如今却与东北方的黑水靺鞨勾结,颇有蠢蠢欲动之势。
而在东南沿海,倭寇与黄毛夷人也是越闹越凶,屡屡上岸劫掠,搞得沿岸百姓苦不堪言。
这内忧外患之下,大周却那还有余力顾及南疆六国?
因此,虽然茜香国的中下层依旧保持着对大周的敬畏,但高层之中却已经生出了别样的心思,所以才会暗地里施展手段,想要试探大周的反应。
反正他们主要针对的还是缜国,朝野上下又对大周表现的恭顺有加,俨然以大周忠犬自居,就算大周朝廷里有人看出了破绽,又能如何处置?难不成还能为了个牛永信,把这唯一还算‘恭敬谦卑’的小弟给逼反了?!
想通了这些关节,孙绍宗越发觉得这潭浑水深不可测,自己这等小鱼小虾还是躲远些为妙。
因此他一面叮嘱冯薪等人深居简出,省得再招惹上什么麻烦;一面又牵头集资了五百两纹银,用于收买押送刺客的士兵、官吏,好让他们把《孙都尉半日破奇案,阮宰相慧眼识英才》的故事,传到顺天府去。
就这般风平浪静过了四、五日,眼见押送刺客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