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难以养马,八百骑兵一齐尽丧,却是比被灭了数千步兵都更让人心疼啊。更耻辱的是,这些骑兵命丧于这无名山谷中,却连一个莫军都未曾杀到,更是连一个返回报信的人都没有。这场子与脸面,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今天这场战败,说起来,倒还完全是自已这个主将的责任呢。
这渡河以来,自已对手下军兵过于放任自流,以致让他们懈怠松弛,全无军纪,最终在这样的擅自行动中,遭遇了全军覆没的结果。
于今想来,悔之何及!
他叹了口气,用一种极其冷淡的语气,对郑桦说道:“既如此,那就如郑副将所言,我军就止步,令全军尽撤吧。”
郑桦如遇大赦,急急回道:“世子英明决断!在下这就去立刻传令!”
此令方下,郑桦还未来得及下去通报全军,却又见到,那处的地平线处,已是隐隐有了异动。
全体郑军皆是惊讶地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仿佛突出涌出一道细细的黑线,而随着自已的部下军兵越行越近,他清楚地看到,那条黑线越来越粗,渐渐地幻化成了无数整整齐齐的兵马。
这些兵马,密密麻麻,气势极盛,正与自已行进的方向相对,同样开始快速朝自已方向,一路奔行而来。
“啊!是唐军!是唐军的旗号!”郑桦在一旁,忽地大声尖叫起来。
见到这些突出其来的浩大唐军阵势,主将郑梉的心,顿是瞬间就沉了下去,一时间,他竟有莫名的恐慌。
这一下,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郑梉迅速地目测了一下对面的唐军兵力,他略略粗估了一下对面的兵力,发现他们不过仅有一万余众。
他随即想到,按唐军的编制,这应该是唐军一个营的规模,他们一定是早早地在此处山谷中设了埋伏,就等着自已前来自投罗网呢。
却没想到,自已虽然丧失了那八百骑兵,却也让唐军的埋伏得以暴露,让他们不得不出谷列阵,与自已正面决战。
那么,这一战,自已到底是打还不不打?
只是,想到这里,郑梉的嘴角,又泛起了一丝苦笑。
现在两军即将交错对接之际,还能由得了自已安全撤退么?现在的局面,变化得如此突然,自已已是根本来不及撤离了。
郑梉为自已这个怯懦的念头,暗暗感觉羞耻。
真是岂有此理,自已也有一万多精锐部众,唐军不过区区万余人,兵力与自已相当,唐军就是再精锐悍勇,兵力有限又正面迎敌的他们,又有何可惧。
而且,自已已在千里镜中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唐军此番前来,并没有携带诸如火炮或投石机之类自已最为惧怕的重型武器,他们也和自已一样,仅有步兵与骑兵而已。
如果自已能及时派出军使,紧急前往北界河南岸,让那守将郑桧速发援兵,那这场接下来的战斗,自已还可迅速占有与敌军一旦交战,自已非但不会受挫,反而当可毫无困难地占据上风呢。
郑梉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顿是闪出狠戾光芒,牙关更是不觉咬紧。
他知道,这一战的价值与意义,对于郑氏家族而言,其实有多么的重要与关键。
如果自已若能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带着这些部下,把这万余唐军全部消灭在此,那将来再与郑芝龙部兵马一道,乘胜拿那莫氏据守的高平城,这样的功劳,只怕父王要亲自出城,在升龙城郊外亲自迎接好自已,也是必然之事呢。
更何况,能立下这般赫赫大功,自已岂非将是黎朝中第一人乎?
这般荣耀与机遇,岂可落于旁人之手。自已若不抓住,又岂不是太过可惜。
想到这里,郑梉喉头涌动,连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眼中开始满泛贪婪与嗜杀之色。
“郑桦听令!”
“属下在!”
“我命你立即派人,前往南岸搬取援兵,让那郑桧尽速来援,务必让我军兵力,远超对面的唐军!”
“得令!”
“全军听令,立即就地摆开阵势,全军一齐压上,定要彻底消灭对面的唐军!”
“得令!”
在数名报信使者,向北界河打马飞奔之时,那热烈炙人的艳阳下,这平旷的红河平原边缘地带,一万余名流寇军兵排成一个长达一里开外的浩大矩形战阵,两边各有百余名残存的骑兵护住两翼,向着对面的唐军,呼啸着卷压过来。
而在离郑氏兵马约二里开外,唐军亦停下脚步,开始就地排阵。
唐军第九镇副镇长翁之琪,此时一脸凝重地,亲自指挥这场即将到来的遭遇战。
他当然明白,这场战斗,对于整个安南北边局势,对于整个唐军第九镇乙营兵马来说,会是何等的重要,又是何当的关键。
与有如狂热赌徒一般的郑梉不同,翁之琪的内心,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他知道,对面那些刚挨了闷头一棍的郑军,虽然八百骑兵尽丧,但因为无人逃走,他们尚对唐军的战力不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