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朱媺娖惊愕的脸庞,崇祯脸上,艰难地挤出笑容。他上前两步,将周皇后与朱媺娖二人搀了起来。“媺娖,你先退下吧。父皇要与皇后,好好说说话。”听到父皇这句低低的话语,朱媺娖柳眉微蹙,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却又不便直问,只得低头应了一声是,分别向崇祯与周皇后福了一福,便告退离去。崇祯与周皇后入得坤宁宫坐定,崇祯屏退太监与宫女,偌大一个坤宁宫中,只有这对天家夫妻二人,相对而坐。房间中,一片压抑的沉寂。终于,崇祯开了口,把周延儒那笼络李啸的计策,对周皇后全盘说出。“玉绳说,唯有将媺娖嫁给唐国公李啸,才可笼络其心。使其与我天家血脉相连,自此君臣宜洽,再无猜忌,然后我大明国中诸事,方可有为。朕思来想去,感觉他这番话,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崇祯垂着头,声音很低,他脸上的表情,好象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般。周皇后的眼中,两颗晶莹的泪水,瞬间滑落。她张了张嘴,话还未说出口,却又嘤地一声,轻声抽泣起来。“皇后……“崇祯眼中,亦是泪光闪动。“皇上,恕臣妾直言,娖儿才刚满十三岁,若要嫁人,未免太小了些。要知道,哪怕是大明的普通民女,一般也是在十五六岁时,方可完婚的呀。可怜这孩子生下来就没了亲娘,从小就孤苦伶仃。现在年纪还这般小,皇上你就要把她嫁给那年近三十又妻妾成群的李啸,臣妾心下,着实难过……“说到这里,周皇后泪珠滚滚,已然哽泣得说不出话来。崇祯眉头紧皱,最终是一声长叹。“皇后,你以为,朕把媺娖嫁给李啸,心里就不难过,不心痛吗?朕难道不知道,媺娖还未成年,距离《大明礼法》的最低结婚年龄,还差了一岁吗?你以为,朕不知道这样做,是在拿她的未来和她的幸福,却做一个不可预测的赌注吗?只不过,有道是闻鼙鼓而思良将,国家大事糜烂至此,朕这般拉拢那李啸,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崇祯面沉如铁,又低低道:“那李啸,以朕观之,此人天才维艳,智勇殊绝,乃是国朝不世出之良将也!纵与国初的徐达、常遇春等良将相比,只怕亦是不遑多让。玉绳认为,唯有让李啸紧急出兵,才能遏制并打败流寇,才能挽救大明的江山社稷,朕在心下,实亦然之。只可驻,此人有这般将才,朕却与其多有过节,以至君臣之间,只能维持表面的和睦,真真何其痛哉!”“所以,皇上为了拉拢李啸,就决意要把娖儿,嫁给这李啸了么?就没有其他办法,能与李啸改善关系了么?”周皇后泪眼涟涟,有如两串晶莹的珍珠,挂在她白晳的脸上。崇祯一脸痛色,缓缓地摇了摇头:“唉,真没有了!以朕观之,非得如此,不能笼络李啸之心。唯有以公主嫁之,向其展示我皇家之赤诚,皇恩之浩荡,那李啸,方可回心转意,终为我大明所用。”周皇后将衣袖掩住面孔,呜咽道:“既然皇上已做了决定,妾身又能多说什么。只是,可怜了我那娖儿,这般小小年纪,却是这般孤苦飘零的际遇,原本指望为她找户好人家,让她安稳快乐地过这一生。却没想到,到头来,娖儿却不得不成为笼络与交换之物,贱妾心下,何其心痛。”崇祯皇帝又是一声长叹,他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步了一番后,便下定决心般地说道:“皇后,等下你先给媺娖,好好做番思想工作吧。告诉她,她纵然嫁给了李啸,朕也绝不会委屈了她的,各类嫁妆礼物,朕都会尽量给她弄得丰厚富足,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绝不会失了我天家公主的脸面。”周皇后掩面哭泣了好一阵,才终于抹去泪水说道:“好吧,既然皇上心意已定,那贱妾就先和娖儿谈一谈,先给她宽慰一番。”崇祯点了点头,正想再和周皇后说说话,却忽地发现,朱媺娖已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坤宁宫的宫门入口。“娖儿……”见到朱媺娖竟然突现在宫门口,崇祯与周皇后皆不觉吃了一惊。不过,当他们看到,朱媺娖那满是泪痕的脸蛋时,两个人仿佛瞬间明白了。原来,他们方才的谈话,朱媺娖皆已听到。一脸泪痕的朱媺娖,缓步向宫中走来,崇祯皇帝赶紧轻咳一声,扭过脸去。而周皇后,却是又捂面饮泣起来。“父皇,母后,你们的话,孩儿都听到了。”朱媺娖向他二人分别福了一福,脸上艰难地堆起笑容:“父皇,母后,你们不要难过,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孩儿愿嫁给李啸。孩儿身为大明的公主,理当为国家,为君父分忧的。”她虽笑着说完这番话,脸上却是珠泪滚滚而下。“我苦命的孩儿呀。”周皇后再也忍不住,一声哭嚎之后,一把上前,把朱媺紧紧揽在怀中,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崇祯泪中泛着泪花,脸上的肌肉都在一跳一跳地抖动,他紧紧地咬着牙,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在他的心里,却是有如针刺一般剧烈地疼痛。好不容易,崇祯才稳定了自已的心绪,又堆起笑容,对朱媺娖柔声说道:“娖儿,你不必担心,父皇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嫁给李啸后,由朕下召,着其作为正妻迎娶,身份地位皆在其妻妾之上。另外嫁妆等物,父皇一定会置办得十分丰厚,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媺娖凄然一笑:“父皇,国家这般穷困窘迫,父皇你就不必再为孩儿置办太多的嫁妆了,孩儿的婚礼,能俭省就俭省些。“听了媺娖的话,崇祯不觉动容:“吾儿这般贤良体贴,朕这个父皇,实是良多以愧啊!“媺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