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在医院里躺了一夜,第二天下午,他要求单独见自己的主治医生,提出出院,
他的身份非同小可,整个医院上下都已高度重视,昨晚是骨科权威亲自操刀,今天又特地进行了专家会诊,务必确保对他的诊断准确、及时,
“你们也该考虑病人自己的要求吧,我觉得,即便是最高级的病房,也沒有自己的家舒适,”
周扬的态度并不会过于咄咄逼人,但他的语气是不容反驳的,这让一众医生面面相觑,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副院长拍板,同意了让他出院,
只是,虽然是出院,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休养,医院派了两名护士和一名护工跟随周扬回家,便于24小时照顾,
经过一系列的复检,同样确定身体已经无碍的夜婴宁,也随同周扬一起回到家中,
尽管院方和当事人都尽力避免消息外泄,但信息时代,八卦总是不胫而走,有好事者在第二天天亮以后,将车祸现场拍下來发布到网上,沒有刻意抹去车牌号,只要稍微有心,想要查到车主是谁并不是一件难事,
最先打來电话的,是堂妹夜澜安,
她的声音听起來很焦急,透着关心,夜婴宁不禁想到,上一次在咖啡屋,林行远提到夜澜安已经怀孕这件事,心底深处的那根刺,又开始戳得她全身都在隐隐发疼,
只可惜,现在的她根本顾不上自怜自艾,
“姐夫骨折了,要不要紧,我还是过去看看你吧,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电话那端,夜澜安很是担忧,甚至要亲自过來,
“千万不要,我们两个都沒事,你现在多多小心,母子平安才要紧,”
夜婴宁咬了咬嘴唇,在心里粗略算一下时间,澜安怀孕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月,月份还小,胎儿不稳,她必须多加注意才行,
那边忽然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久,夜澜安才轻轻地回应道:“是啊,我确实要好好的,对孩子好一些,”
她的话语听起來似乎有些反常,语气也无比哀怨,不似平时的活泼伶俐,
夜婴宁沒有多想,又叮嘱了夜澜安几句,叫她不要将车祸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母,免得夜昀和冯萱担心,这才挂断了电话,
虽然林行远主动接近夜澜安的动机不纯,可一男一女之间有了最隐秘的关系,又共同哺育一个孩子,这样的感情维系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的,想來,他对澜安母子也能多一分发自内心的疼惜吧,
夜婴宁如是幽幽地想着,难免又是一阵苦笑,
如今,她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连夜澜安都能查到的消息,夜婴宁不信宠天戈和栾驰查不到,
只是很奇怪,他们两个,居然谁也沒有前來兴师问罪,这让她感到十分疑惑不解,
自从夜婴宁和宠天戈那晚在一起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些八卦小报似乎收敛了许多,连网上的关于他和唐漪的铺天盖地的绯闻,也好像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由此可知,宠天戈原本只是懒得去管,不屑去管,一旦他真的过问,那些消息根本就沒有继续存在的可能,
看了一眼手表,夜婴宁起身,前往周扬的卧室,
在医生和护士的布置下,他的卧室如今俨然成了一间特护病房,床边有好几台国外进口的精密仪器,24小时不间断工作,而且房间里的温度和湿度,都维持在最适宜病人身体需求的指数,
“周太太,”
见她进來,两个护士轻声问好,
这陌生的称呼令夜婴宁稍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來对方是在和自己打招呼,微微颔首,再一掀起眼皮,正好对上周扬讥讽的笑容,
哦,他一定是看出了自己方才的愣怔,以及对“周太太”三个字的不适应,夜婴宁立刻察觉到,她索性也不避开目光,也用淡淡的笑容回应着他的注视和讥笑,
果然,对视片刻,周扬率先撤回了眼神,
“周先生的药一定要按时给他服用,如果他不愿意服药,你们可以用一切办法让他吃下去,良药苦口,作为家人,我们是理解的,”
夜婴宁不动声色地吩咐着,她很清楚,周扬的倔强脾气一旦发作,他甚至连自己的健康都可以不要,
护士们都对她的话感到十分惊讶,但都顺从地点点头,沒人表现出异议,
“中海军区的军事演习马上就要开始,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回部队,”
周扬深吸一口气,他很厌恶此刻自己这种一动不能动的状态,连翻身都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格外小心翼翼,甚至连去洗手间都要靠护工的搀扶,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名军人,自己已经太沒有尊严,
军区演习是全年的头等大事,他身为高级工程师,在电子对抗战方面已经付出了长达半年多的心血,如今红蓝两军对弈即将拉开战幕,他却只能躺在这里,
“周上校打算做着轮椅去指挥战斗吗,老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您平素身体素质好,我打个八折,算算看,也要将近三